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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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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星夜腦袋死死低垂,手指摳着指縫,破皮了也不停下。

這些都是他的隐私啊,媽媽為什麼随随便便就能告訴别人呢?為什麼每次都要當着别人的面貶低他呢?如果要說他的壞話,能不能不要讓他聽到啊,媽媽知道他聽到這些有多難受嗎?

樓照林聽得心一直下沉,他知道連星夜有多好強,如果不是實在難受得受不了,他是絕對不會向大人求助的,他根本不是他媽媽嘴裡那個不聽話的壞孩子,他明明就懂事得過了頭!

真正自私冷血的人都活兒得好好的!否則你以為他上輩子為什麼會跳樓?

樓照林深吸一口氣,在背後悄悄摸到連星夜的手,握進手裡。

“阿姨,您别這麼說,我相信星夜不會無的放矢的,他肯定是真的難受,就是這回如果他沒考好,你們千萬别怪他,在我心裡,連星夜永遠都是我們的全校第一。”

他怕連星夜的家人像班主任那樣打他,隻能一遍遍地求他媽媽别怪他。

他真的一點都不想松開連星夜的手,等連星夜回了家,他就不能保護他了,為什麼不能讓他永遠站在他身前呢,他想保護他一輩子。

這些大人沒一個會養孩子的,把好好的孩子養得跳樓,他們全是殺人兇手!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連星夜帶回家,自己養。

連星夜卻在想,是啊,他這回的身體是真的難受得厲害,已經到影響考試的程度了,說不定真的能查出點什麼呢?

說不定……以前查不出來,隻是因為還不夠嚴重?這次夠嚴重了,應該能查出來了吧?

隻要能查出來是他生病了,就能證明他沒有在說謊,他是真的不舒服,不是厭學裝病,隻要有醫生的證明,媽媽就會相信他了。

連星夜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希望自己真的得病過。

他已經被誤解太久了。

……

成績第二天晚上就全部出來了,因為有樓照林的預防針,徐啟芳倒是沒對連星夜過多指責,卻也少不了埋怨。

相比之下,連文忠怒發沖冠,對他來說,是男人,病了也能忍,不能忍就是嬌氣,生病了不是考不好的理由,當年在部隊裡,他可是忍着胃出血都堅持把十圈跑完了!更别說,他根本不覺得連星夜病了。

他這兒子長得嬌滴滴的就算了,連性格都跟個女孩子一樣,又作又矯情,一個男人,長那麼好看幹什麼?看着就來氣。他看連星夜就是單純的不求上進,在故意擺臉色給他們看,不懂爸媽的辛苦。

所以他給了連星夜一巴掌。

爸爸的手比連星夜自己的大很多,那是一雙當過兵、握過搶的手,手掌有老繭,掌心厚實得像一塊磚,拍在連星夜臉上,又像一座大山壓過來,上面刻着四個字,名為“不思進取”。

連星夜的腦袋歪了歪,身子也跟着晃了晃,踉跄了一步,差點兒沒站穩。

于是連文忠又給了他一腳,因為他的身子被打歪了,沒站直。

連站都站不直,這叫“得意忘形”。

徐啟芳又跟連文忠吵了起來,她并不支持連文忠的棍棒教育,怕把孩子打壞了。

連文忠很煩躁,不以為意道:“男孩子,打兩下怎麼了?哪有那麼嬌氣?我還不是從小被我爸打到大,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我還要謝謝我爸小的時候多打我,鍛煉我的意志力,連星夜也要謝謝我,謝謝我願意打他,願意教育他!我還覺得他打得少了呢!所以才總惹我們生氣!”

連星夜心想,樓照林上次還以為是他爸爸打他的,原來那不是誤會,而是預言啊。

但是沒事了,他周日就能去做檢查了,他一定能被診斷出有病的。

他心中滿懷期待着,甚至一度忘了身上的疼痛。他好想吃藥,滿腦子都是吃藥,他要吃醫生開的藥,每天當着他爸媽的面吃,告訴他們,他是真的病了。

想到那個場景,他居然興奮得渾身顫栗。

……

周日,徐啟芳到底抽空帶連星夜又去了一趟醫院,她總歸還是擔心孩子的。

連星夜已經來了醫院很多次,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檢查做了一個遍,對檢查步驟也很熟悉。

今天做的依然是腦檢查,連星夜很久沒有像此時這麼充滿幹勁了,他急切地去醫院,急切地做檢查,急切地渴望着檢查結果出來。

他興奮極了,走起路來生龍活虎,臉上甚至泛起許久不見的健康的紅暈,仿佛即将登上通往天堂的天梯。他希望自己是有病的,他要證明自己沒說謊,可他這活潑的樣子,實在不像生病的。

徐啟芳感到懷疑。

畢竟在大衆的眼裡,生病,意味着瘦弱、殘缺、蒼白、虛弱。

他們不知道,有的病,病在大腦,是看不見的。

這是一種多麼惡毒的偏見。

果然,當檢查結果出來,徐啟方對他露出了失望的眼神:“連星夜,該鬧夠了吧?你知道媽媽帶你做了這麼多檢查,花了多少錢嗎?錢不是你自己賺的,就不知道心疼是吧?就這麼亂花媽媽的錢,你良心過得去嗎?”

連負責檢查的醫生也搖頭歎息,這又是一個想逃避學習而無理取鬧地嚷嚷着頭疼身上疼哪哪兒疼,跑到醫院一檢查什麼事都沒有,隻會亂花家長的冤枉錢的孩子,耽誤醫生的時間不說,還侵占了醫療資源,這麼大人了,個頭長得比他還高,怎麼就不懂得大人的辛苦呢?

連星夜難以置信地捧着檢查結果,整個人呆呆傻傻,渾身涼意刺骨。

怎麼會這樣?他沒有騙人啊,他真的感覺不舒服啊,為什麼查不出來呢?為什麼啊?

他的瞳孔劇烈顫抖着,恨不得抓着每個醫生的衣領,質問他們為什麼不證明他有病,又想跪在每個醫生面前,抓着他們的褲腿,哀求他們,求求你們給他開藥吧,你們不是醫生嗎?你們不是白衣天使嗎?救死扶傷不是你們的職責嗎?現在他生病了,他好疼啊,他的胃好疼,他的心髒好疼,他手腳麻木,胸口憋悶,他的頭好暈,一直耳鳴,整晚整晚睡不着覺,什麼味道都嘗不出來,一點力氣都沒有,好像死了一樣,他快疼死了,可你們為什麼不給他開藥呢?為什麼沒有人相信他呢?他真的病了啊!他在喊救命,你們難道聽不到嗎?為什麼不救救他呢?為什麼沒有人救他呢?誰來救救他啊!

“不是,媽媽,我沒有在裝,我真的生病了,我是真的頭疼啊,我沒有騙你,你相信我啊,你是我的媽媽,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連星夜第一次當着媽媽的面流淚。

徐啟芳徹底失去耐心,她以一種,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兒子的眼神,冷漠地、疲倦地、煩躁地望着他,說:“都說了你沒病沒病!怎麼總想着自己有病呢?我看你不是身體有病,是精神有病!腦子有病!真是從來沒有見過咒自己不好的,這不是精神病是什麼?你不該來省醫院,你該去精神病院!”

連星夜打了一個哆嗦,張着嘴,兩眼昏黑地癡癡望着媽媽,不敢相信這種話居然是從他媽媽口裡說出來的,這是在往他心口上捅刀子。他知道了,連媽媽也不願意救他。

一瞬間,鋪天蓋地的絕望吞噬了他。

徐啟芳揉了揉眉心,臉上寫滿連星夜折騰出來的筋疲力竭,吐出一口濁氣:“别作了,媽媽累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徐啟芳回去睡覺了,卧室門沒關,徐啟芳和連文忠對話的聲音傳出來。

連文忠問:“檢查結果怎麼樣?”

徐啟芳語氣很不耐煩:“你不都聽到了嗎?屁事兒沒有。”

“我早就說沒事了,你不聽,又冤枉花了幾百塊錢是不是?還不如給我拿去買煙。”

“錢花都花了,現在說這些有屁用,”徐啟芳又歎了一口氣,“就當買個心安吧,希望他記點媽媽的好,别再折騰我了。”

“要我說,都是慣的,打兩頓就好了。”

“你少說兩句吧,煩死了,一天天的爺倆兒沒一個省心的。”

……

連星夜渾渾噩噩地回了房間,像一隻驚恐的小動物一樣躲進被子裡,抱着腿蜷縮起來,牙齒打着顫。

關燈的瞬間,他看到滿屋子都在飄人。

黑漆漆的人,模樣古怪,奇形怪狀,在空中扭曲着,趴在他桌子上,吊挂在天花闆上,爬到他的床上,甚至還躺在他身邊,伸出一條線狀的手,試圖觸碰他。

連星夜捂着耳朵劇烈地發抖,他感到恐懼,驚慌,疼痛,想大叫,想報警,想喊救命,但嗓子被黑影掐住了,發不出聲音,隻能抓着頭發,無聲地張大嘴巴,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痛苦而迷茫,他真的沒病嗎?可他為什麼會這麼疼呢?他要相信自己還是醫院的機器呢?是機器壞掉了嗎?可其他的病人都檢查得好好的,為什麼輪到他就壞掉了呢?

如果機器沒有問題,那就一定是他自己有問題吧。

機器不會說謊,是他在說謊。

媽媽說得對,他在騙人,他在作,他根本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一切都是他自己幻想的,因為他不想學習,他懶,所以幻想自己有病,就可以逃避責任了。

他望着滿屋的黑影,精神恍惚地想,或許他真的有精神病吧。

都是他的錯,他不該去醫院,不該無病呻吟,不該亂花父母的錢,不該耽誤媽媽和醫生的時間。他對不起媽媽,對不起被他耽誤治療的病人,對不起這個家,他給家裡和這個社會添麻煩了,是他不乖了。

對不起,他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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