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無論梁遠盛怎麼勸說,梁呈也一口咬死了是他們夫婦倆為了跑去國外潇灑,所以才要丢下他這個半大兒子的。
談不妥的父子倆一個賽一個的臉黑,但好在是一同出現在了謝萍家的小區樓下。
“我警告你,想怎麼跟我鬧都行,一會兒上去了别給我在人家家裡鬧。”這個時候,梁遠盛就又沒有了對不起兒子的心虛,隻有十足的家長派頭。
“你也知道是你自己做了虧心事?”梁呈丢下這樣一句話,徑直擡腿走在了前頭,“不怨我跟你鬧。”
照梁遠盛的說法,他們夫妻倆要去海外開拓市場,為期兩年。因為顧不過來,所以隻好給他找了戶知根知底,尤其靠譜的人家。
好巧不巧的是,這位謝萍阿姨的女兒,還是妥妥的超級大學霸,是當年附中花了十萬塊錢從省實驗中學的手裡給挖過來的中考狀元。
呵,就為了這個,倆人就能把他賣了?
門鈴按響,跑來開門的是一位體态纖瘦,笑起來很有親和力的中年女人。她的笑容挂在臉上,既不顯得僵硬也不虛僞客套,倒的确是梁遠盛描述的那樣,很難讓人沒有好感。
“謝萍阿姨好。”梁呈率先打了個招呼。
他對爸媽沒有事先和自己打招呼就要出國做生意的事情很是不滿,但這樣的事情在他們家已經發生了數不清多少回了。
梁呈知道,從來就沒有他們低頭的先例。他永遠都是被通知的那個。
誰叫他,生來就是給人家做兒子的。
“你就是小呈吧,長得多帥啊。”謝萍自是滿臉歡喜地将他迎了進去,随後又看向落後一步的梁遠盛,“梁總你多慮了,這孩子有禮貌得很,完全不是您口中的那樣。”
“他啊,那是還面生的呢,等回頭熟了就是另一個樣子。”梁遠盛雙手接過謝萍遞過來的茶水後,不由地張望了一下四周,隻見客廳一旁的卧室房門大開,裡面一個人影都沒有,“晚庭呢,是不是還在學習?”
“哦,我讓她出去給小呈買點洗漱用品了。”謝萍笑笑,帶了點解釋的意思,“我這平時忙着工作,添置東西想起一下是一下,也沒想到小呈這麼快就來。”
“爸?”梁呈驚呆了,他知道他們急于脫手自己,但也不能不給人一點準備的時間吧,“你要不要這麼急啊!前腳才跟我說以後都住謝阿姨家,今晚你就讓我住下?”
“這不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航班就是今晚的,我和你媽一會兒就要去機場了。”梁遠盛對于今天兒子的配合還是很滿意的,愛撫地摸了摸梁呈的發頂,“不過你不用擔心,你小陳叔這幾天就會陸續把你的東西都給送過來。”
“是你生意重要,還是我重要?”
再是懂得換位思考和體諒家長,可梁呈畢竟也隻是一個半大少年,受得了一次委屈,受不住三番兩次的通知式自作主張。
他再也坐不住,吼了這麼一句,就騰得起身,奪門而出。
防盜門被拉開的那一瞬間,一張明顯受了驚吓的白嫩面孔突兀地橫在了他的面前。梁呈來不及刹住步子,半邊肩膀撞了上去:“對不起。”
黃晚庭被這一撞給撞懵了,她揉着半邊發麻的肩膀,彎腰将地上被撞翻的塑料袋和裡面的東西給收拾起來:“媽,剛剛跑出去的那人是誰?”
“晚庭啊,來來來。”梁遠盛一扭頭,就看到一個靈氣逼人的女孩子,一看就是那種标标準準,從小到大都受長輩們喜歡的乖乖女,“别管那臭小子,和我發脾氣呢。回頭晾晾他,自己就好了。”
不用多介紹。結合這男人的長相和談吐,以及剛剛冒冒失失跑掉的那小男生,黃晚庭立馬猜出來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以及剛剛在他們家發生了怎樣一場風波:“梁叔叔好。”
黃晚庭陪着坐了許久,都不見那個氣得眼眶發紅的男生回來。似乎,梁叔叔對他的兒子有非常大的誤解,氣成那種橫沖直撞的樣子,是真能放任他哄好自己的嗎?
她想下去找人,卻又不得不找個借口:“梁叔叔,媽,我突然想起來還差樣東西沒買,得再出去一趟。”
沒了那種被長輩盯着問東問西的壓迫感,黃晚庭如釋重負。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晖徹底沒了眷戀這座城市的理由,隻有夜色劈頭籠下。工作了一天的人們陸陸續續地回到家中,小區裡散發出了陣陣飯香味。
黃晚庭的肚子受不了這種刺激,咕噜一聲響了起來。
她現在真的很想知道,什麼時候梁遠盛才會離開?媽媽說了,為了招待好梁呈,他們今晚要去下館子。
這樣想着,黃晚庭開始在小區裡漫無目的地閑逛起來。一是為了分散一下肚子饑餓的注意力,二是尋找那個臨時加入的飯搭子。
找到梁呈的時候,他正一臉頹喪地窩在長椅上,一腦袋毛絨絨的頭發被路燈的人造光亮撫摸着,看上去有點可憐,甚至有點凄慘。
對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就好像一隻乖順卻又無家可歸的大狗狗。哦不,這樣說一點也不恰當,品相這麼好的狗狗不一定會被人類抛棄,可他卻真的是無家可歸了。
一個即将成年的高中生卻要在十七八的高齡驟然接受寄人籬下的事實,想想就很無力吧。
總之黃晚庭是沒法把他和梁叔叔口中的打架打到骨折的問題少年聯系到一起的:“相信你也看出來了吧,我們小區的綠化做得挺好的。”
總要有煞風景的人和事,突然出現,打斷你的思路。就算它們原本隻是些無意義的放空或者是自我折磨,也很煩人。
梁呈擡手薅了一把頭發,扭過身子來瞅着對過:“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