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的仿佛一座荒城。
旁邊的一個巷子裡飛出一個紙塊砸在陸祁言腳邊,他彎腰撿起,打開。
巷子裡燭火亮着的那家。
他認識這個字迹,不動聲色地收起紙條,走進巷子。
巷子裡一片漆黑,唯有一處房屋有亮光,陸祁言走過去,擡手敲了敲門。
很快有人從裡面打開門。
那人很謹慎,四下看了看沒有人迎着陸祁言進屋之後迅速關上門,吹滅門前的蠟燭離去。
紀棠端坐于屋中,手中黏着一枚棋子頭也沒擡。
“來了。”
陸祁言把紙條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問道:“什麼意思?”
紀棠瞥了一眼那張紙條,拿起來用燭火燒燼。
“許久未見,幹嘛用一副看仇人的眼神看我。”
他反問道:“那你覺得我還要用看友人的眼神看你?”
紀棠感到無趣,“切,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嘴巴永遠說不出好聽的話。”
“别廢話,說吧找我什麼事?”
“别急啊,先陪我下完這盤棋。”
陸祁言站在那兒不動,紀棠倒是不急,反正她有的是時間,最後還是陸祁言先敗下陣來。
其實剛才他很想一走了之,但是以他對紀棠的了解,她既然找自己就絕對是有事,而且還是大事。
自從被父皇交代要查反叛一事開始,他已經很久都沒有下過棋了,拿起一顆棋子,才恍惚原來他已經離開京城有兩個月之久了。
一盤棋下到最後,輸赢已定,紀棠耍起賴,揮手把棋盤弄亂。
“不來了,不來了,一局都沒赢。”
“其實不然,好幾次你就要赢了,可是你太心急了。”他把棋子一一放回棋碗。
“好了,現在該說你找我有什麼事了?”
“那客棧老闆找你什麼事?”
“無可奉告。”
紀棠站起身不緊不慢的走到陸祁言身邊,撩起他的發絲纏繞在手指上,俯身靠近他,手指一下一下地點着他的肩膀。
“好心勸你一句,那個客棧老闆不是什麼好人,最好一句話都别信。”
陸祁言抖落她的手,站起身離她遠了一些,好笑的看着她,道:“一個要殺我的人勸我遠離另一個目前對我沒有任何威脅的人,真是可笑。”
紀棠看着他防備着自己也不惱,拿掉剛才他起身時被自己拽落得一根頭發。
“陸祁言,你要清楚,不是我要殺你,是京城的人要殺你,而我,隻是奉命行事。或者,你出價比他高,我幫你殺了他。”
“他是誰?”
紀棠擺擺手“無可奉告,你也知道我們這行的規矩,不透露買家身份。”
其實陸祁言也有幾年沒有見過她了,沒想到再次遇見她變成了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人,如果不是長着同一張臉,他真的不敢認。
兩人的淵源還要從小時候說起,那時候他還是三皇子,而她是丞相府嫡女,被父皇選中來做他的書童。
那時候他問父皇為什麼不選男子,父皇也隻是笑笑,說他長大就明白了。
還不等他明白,紀棠就消失了,他還傷心了好一陣,那是他那段時間唯一的玩伴,再然後他就被‘貶’了。
紀棠看着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在他眼前揮揮手。
“喂,想什麼呢?”
陸祁言搖搖頭。
“沒什麼,隻是沒想到我們之間重逢會是以這樣的形式。”
紀棠笑了,沒有任何拘束的坐在桌子上,雙腿一盤,說起來小時候的事情,她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隻有陸祁言一直記得,很清楚,在她灰暗無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是她的力量。
隻要想起那個傻了吧唧的三皇子,她就覺得世間也是有所期待的。
“那你覺得我們會怎麼重逢?英雄救美?還是我拿着當初的婚約去找你,求你娶我?”
陸祁言瞪大了雙眼“婚約?什麼婚約?”
“你不知道?當初陛下打着為你選書童的名義選三皇子妃,而我成為那個佼佼者。”
陸祁言搖搖頭。
“也是,就你這傻了吧唧的樣子怎麼可能能猜到那個老狐狸的計謀呢。”
“你當着我的面,議論我的父皇,真的好嘛?”
她一歪頭,雙手一攤,聳肩道:“無所謂,畢竟我是來殺你的。”
紀棠并不打算在與他叙舊,她這次來找他也隻是為了告訴他小心客棧老闆,現在話已經傳到了。
至于信不信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她跳下桌子就要離開。
陸祁言攔住她。
“既然你說我們有婚約,那為何還要玩失蹤呢?”
紀棠好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失蹤?也就你這個傻子會相信紀春堂那個狗東西的鬼話。”
“那.....”
陸祁言還想說什麼,但是紀棠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客棧裡,南宮芷在樓下等着,久久不見陸祁言的身影,難免會有些擔心。
南宮芷皺眉,正準備要起身出去尋找,陸祁言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