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大師兄你嘴巴怎麼是軟的?”
他還一直以為雲歲鴻是個嘴硬的鋼鐵直男。
青年低頭,
一個更大膽的想法油然而生。
“師弟。”
淡淡一聲呢喃‘轟’地在平靜腦海中炸出激烈水花,滔天浪花拍打翻滾的嗡鳴嘈雜席卷耳畔。玄衣青年頓時頭痛欲裂,抱着頭從高大修士身上跌跪在他腳邊,俯下身去,眉心貼着冰冷的劍身,身軀震顫。
“不要!……好痛。”
“求求你了,大師兄,我真的好痛啊!”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啊,為什麼啊……求你,我真的好痛……”
劇痛在低三下四的哀求中漸漸停歇。
他恨恨擡起頭,
眼眶通紅。
“雲歲鴻你到底想幹嘛?!你已經不止一次了!之前明明不這樣的啊!你瘋了吧!”
對面冷靜地就像塊石頭。
“抱歉師弟,我不喜……”
“不喜個屁!你他媽就是裝!碰一下怎麼了,之前我碰你都沒事,怎麼現在就不行了?!”
他‘噌’地起身。
“見到上官玲珑之後開始魂不守舍了是吧,嫉妒我跟她關系好?對她有意思就去追呗!我他媽礙着你了?!”玄色衣袖狠狠摩擦着猩紅眼尾,瑩潤白皙的面龐挂滿泥濘濕痕,清冽潤朗的嗓音變得歇斯底裡:“是我想賴着你嗎?!要不是你在秘境裡搞出的那垃圾魔血,你以為我想跟你一塊兒玩?我還不是巴不得離你遠遠的!”
嚎啕聲一次比一次洪亮。
“你他媽……你……都是因為你啊!!我都快被當成鈣了啊!!!”
有些話真是越講越心酸。
圓潤明亮的雙眸盛滿委屈的水色,鼻尖通紅、唇瓣愈發豔麗飽滿的青年洩憤似的一拳砸在堅不可摧的利刃上。
哭聲有刹那間的停頓。
他垂眸看了眼掌心被淋漓鮮血沖破的痂口,繼而更不顧形象地大張着嘴仰起後腦勺,發出驚天動地的哀嚎,淚水飚灑得如同一口永不枯竭的水井。
“嗷嗷嗷嗷嗷哇我怎麼這麼慘啊啊冤枉啊啊啊!我還是純情處.男呢!我連戀愛都沒談過就被當鈣了啊嗷嗷嗷嗷!我以後還怎麼活啊!!哇哇啊啊雲歲鴻——都怪你!都怪你啊你個臭老逼!!!”
“師弟。”
“嗷嗷嗷哇啊啊啊啊嗷我不要聽!死渣男你太過分了啊哇哇哇!你已經不止一次對我家暴了!!嗚嗚哇啊我再也不要原諒你了。”
餘光被一片氣息強烈的高大陰影籠罩。
齊舒玉抽抽着,
時不時嗚嗚呼哧兩聲。
閉上嘴巴。
閉上眼睛。
裝死。
耳朵裡卻淌進一聲輕輕的、有逼格的,哼笑聲。
“……”
“……”
“……”
“……”
太安靜了。
安靜得像人死了一樣。
青年抖着濕成一簇一簇的長睫,
烏黑水亮的眸子機警地飛速掃了眼。
但這隐秘無聲的細微舉動卻在一雙深邃的遼闊星眸前無處遁行,難以抵抗地陷落進去。
失去懸絲的木偶軟綿綿地跪坐下來,
呆呆地仰起頭。
那足以劈天斬月的高大人影俯下身。
堅硬粗糙指腹似有若無地攀上瑩玉濕潤的透軟面頰,摩挲着被衣袖剮蹭出來的豔靡紅痕,低沉醇厚的聲音就像深處海水。
“想離遠些?”
青年不說話,揚起空洞的白皙面龐,退去張牙舞爪的外殼後,那精緻清潤的五官顯得乖巧又柔順。
他軟得像是沒了骨頭,身子明目張膽地貼了上去,默默纏上對方擡起的手臂,嗚咽一聲。
那雙冰冷眸光掃過修長玉白的指節,掃過血星染紅的素白長衫,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不長記性的東西。”
他口中‘不長記性的東西’睜着懵懂無神的圓眼,隻會從喉間發出一聲含糊。
男人毫無遲疑地抽出手,颔首垂看掙紮着想要趨附而上的軟泥。
“為何不能聽話些。”
這句話青年似乎聽懂了,停下動作,柔順清亮的眉頭不安蹙起:“因為……我不乖。”
他的話又換來一聲輕笑。
“尚且能自知。”
男人的視線從軟爛黏糊的青年身上移開,張開五指,一片毫不起眼的囊袋從青年玄衣之下飛入手心。
他用兩指夾出一柄粗制濫造的長劍,冷冷瞥過一眼,指尖輕叩長劍,發出沉悶雜鐵聲。
風中的笑聲幾不可聞。
他握住劍柄,
緩緩而又毫不在意地阖上眼。
須臾。
長劍泛起灼熱光亮。
緊接着潰不成軍地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