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臨。”
葉無雙進到屋子裡時,燕臨正一個人坐在桌邊,他看上去情緒不高,擡手撐着臉,眉宇微沉,神色莫測,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算如此,聽到葉無雙的聲音,他還是第一時間就看了過來,神色詫異,語氣關切難掩:
“無雙,怎麼了?”
拍攝選秀的地點離别墅很遠,葉無雙是緊急動用了私人飛機,一路加急才縮短路程到了這裡的——但到了地方看到了人,她卻一時遲疑起來。
她沉默着,眼中情緒複雜難言。
燕臨皺起眉,神色憂慮:“無雙?”
葉無雙垂眸,語氣平靜地開口道:“燕臨,你什麼時候回國?”
燕臨輕輕擡了擡眉:“不急。”
葉無雙:“你明明知道,有很多人想要你死,哪怕是大同國裡,這樣的人也絕不罕見。”
他面上微微帶上一些笑來,散漫、随意:“無所謂,隻要無雙你不想我死就夠了。”
“燕臨!”
葉無雙臉上已帶了怒意:“你難道真的瘋了不要命了?為什麼非要這麼固執呢?”
“無雙不是已經知道原因了嗎?”燕臨看着她空空如也的腕間:“我對你的真實心意。”
葉無雙卻忍不住地冷笑了一聲。
她手指間微微攥了一下,面色漸漸的變得平靜淡漠起來:“燕臨,不要再在這上面白費心機了。”
“——我不需要愛情。”
燕臨睫羽輕顫,抿唇不語。
“不隻是你,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的愛慕,對我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葉無雙擡起眼看着他,眸光如此清亮:
“燕臨,我把你當成朋友,也隻是朋友,如果我有什麼地方讓你誤會了,我可以和你道歉,其他的……是不可能的。”
“不,不用,無雙,你沒有任何錯,”燕臨輕輕地笑起來:“——當然,我也是沒有任何錯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
葉無雙就那麼看着他,那麼明亮,那麼美麗,那麼好看,那麼可愛,人世所有贊美的言語也無法形容她的絲毫,她不需要做什麼,隻要站在那裡,就能輕易收割他人的思慕。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燕臨輕輕地、喟歎般地說道:“我不可能會放棄的。”
葉無雙微垂下眼,淡淡地道:“緣木求魚,徒勞無功,這又是何苦呢?”
“我心甘情願。”
*
“無霜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負責人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神色,語氣猶豫地說着。
如他們所願,這一次選秀非常有效,無霜小姐和燕臨的最後一天見面鬧得不太愉快,兩人不歡而散,不多時,燕臨那邊已經傳出正在做啟程回國的準備了。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添油加醋,乘勝追擊。
葉無雙的目光從窗外收回,眉目微斂,情緒莫測,“你想說什麼?”
負責人微微欠身,語氣斟酌:
“……在半個月前,燕臨先生秘密購買了一種強效毒藥……那是劑量足可緻命的劇毒。”
葉無雙微微擡眼看來,她眼裡的情緒很淡,說話的聲音也很輕:“所以呢?”
負責人卡了一下——半個月前,正好就是在葉無雙進入選秀現場的當天。
在這個時間,做出這樣微妙的行為,足可引發一些危險的聯想。
他面上神情有些憂慮不安:“……您要小心……”
葉無雙看着他,臉上卻露出一個很淡的笑,淡淡的譏诮:
“你們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有很多人認為,是燕臨對葉無雙乘虛而入。
這種想法,簡直是把葉無雙當成了天真脆弱、亟待拯救的缺愛小可憐,能被一點虛情假意輕易打動淪陷。
但事實恰恰相反,葉無雙和燕臨的交好和這扯不上半點關系,甚至都并非是懷着善意的。
葉無雙心裡從沒缺過愛,也并非有什麼不如意,她之所以會顯得心情低落,恰恰是因為自己的生活過得太過順遂了——想要的都能得到,想做的都能做到,心想事成予取予求,沒有任何趣味和挑戰性。
一切都是那麼的無趣,那麼的令人厭倦,活着或者死去,其實也沒有任何區别和意義。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燕臨出現了。
平心而論,他确實是個各方面都很強大的強者。
生物天生就擁有慕強的本能,越是強悍的力量,越是容易被吸引,而與此同時,也極易引起掠奪的本能——掠奪和破壞,天然就擁有着難以言喻的危險感和刺激感。
征服、踐踏、掠奪、毀壞,是生物本能中就存有的惡.欲。
而葉無雙的本性裡,關于這方面的特質則更勝一籌,越是危險的,越是刺激;越是刺激的,越能帶給她快樂。
就像孩童擺弄自己最喜歡的玩具,就隻是為了追逐快樂,不帶任何感情色彩,沒有任何想法,就隻是一個單純的快樂的符号。
這才是葉無雙的本質。
葉無雙看向窗外,神态莫測。
*
天空是深藍色的,一望無垠,地面是深灰色的,飛機又是高大的純白色巨物。
凜冽的寒風在偌大的飛機場上呼嘯來去,紅衣青年的衣角被風吹得烈烈飛揚,唇角微微斂起。
飛機就快要起飛了,但他想等的那個人卻還沒有來。
有人心生不忿:“區區一個小演員,也太持寵生驕了吧……”
青年猛然轉眼盯過去,面上微微含笑:“你在說些什麼呢?”
那人見他在笑,竟像被鼓勵一樣,接着道:“首領,您是堂堂一國元首,如此纡尊降貴……”
“一國元首,纡尊降貴。”燕臨輕輕地重複一遍,淡淡地笑了一下:
“——這是什麼了不起的身份啊?值得你這樣記挂?”
那人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