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
雅緻的樓船中,鮮香的氣味迎面而來,船上寫着莼鲈樓三個字。
葉無雙停下腳步擡首而望,目中閃着微光。
她身邊穿廚師服的中年女子說道:“古人因思家鄉之莼羹、鲈脍而棄官歸家,若是一個廚師的手藝能讓人為自己的作品而辭去官位,那可以說是至高的榮耀了。”
她臉上帶着奇異的憧憬之色。
阿聖輕笑了一下,“任大廚可真有意思。”
葉無雙也微微一笑。
原來,這個中年女子正是之前茶話會上結識的美食作家——任自然。
她也是這家莼鲈樓的老闆,南湖船菜一系中的名廚。
*
人說來了南湖,便不可不嘗南湖船菜,其以湖中盛産的白魚、白蝦、銀魚、蟹、鼈等為主料,講究原汁原味,鮮貨鮮做。*
而用餐時便是在南湖之上,顧客可一邊賞湖上風光,一邊食用湖鮮,既好吃又好玩,十分有趣。
也因此,在聚會時,衆人談起這船菜之後,任自然主動邀請大家來共赴這一場水上筵席。
清炒水芹,糖醋桂魚、奶白鲫魚湯,野鴨煲湯,糟鵝,栗子燒雞,荷葉粉蒸肉,紅燒兔肉,瓜齑,佮蛋湯……
芡實軟糯,蓮藕脆甜,鹵鴨鹹甜,每一道菜都極盡味美,令人胃口大開,讓人覺得不虛此行,可謂賓主盡歡。
海倫夾起一筷肉吃得津津有味,“美食當真是造物主給予人類最大的恩賜。”
她用舌齒慢慢地品味着肉的鹹香柔嫩,陶醉地聞着美食的香氣,“酸甜苦辣鹹,人生百味,種種不同,如果沒有美食,我的人生一定會失去很多樂趣。”
她臉上慢慢的露出樂觀爽朗的笑容,舉杯飲下一杯美酒: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諸位請。”*
在說完後,海倫又舉起酒壺欲要倒酒,顯然還未盡興。
見此,葉無雙微颦起了眉宇——在她給海倫列的治療方案裡,第一療程就是要避免攝入酒水這類刺激性過大的食物以免影響藥效——算了算時間,醫書那邊也有一段時間了,海倫這邊的治療也應當快要開始了,這時候,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葉無雙擡手拿過酒壺,‘說’道:[喝一杯便夠了,不然對你身體不好。]
海倫唇角微勾:“飲酒可是人間樂事啊,我的酒量可是千杯不醉呢。”
葉無雙微微搖了搖頭,将酒壺擱到了隔壁的花架上。
阿聖也想起了海倫的治療,殷勤地給海倫夾了一道美味的菜:[來,嘗嘗這道菜。]
海倫對此,也隻能無奈地吃起了菜。
任自然任大廚支着一隻手看着這一幕,笑眯眯地說道:“酒是好物,适當喝上幾杯也無妨。”
葉無雙微微搖頭:“不喜歡,難喝。”
任自然來了興趣,身為一個酒蟲,她很難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不喜歡酒的人:“哦,那酒做的美食,誤霜小姐也不喜嗎?”
任自然端起桌上的酒醉嗆蝦,“這可是咱們南湖的特産,誤霜小姐要不要試一試。”
這道蝦裡面的酒是任自然親自釀的,酒香美妙至極,令人垂涎三尺,讓這道菜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
葉無雙遲疑了一下,夾了一隻白蝦,入口嗆辣,越嚼口感越差。
看她吃這蝦就像在吃毒藥的模樣,任自然也不由地夾起一隻蝦送進口中,頓時,她的眼瞳瞪大了一些——
這道菜是海倫點的,她是這莼鲈樓的常客,因為喜酒的緣故,于是每一次這道酒醉嗆蝦裡的酒都會放得多一些,以至于将這菜中的其他味道都壓了下去,一入口就滿是酒味,對于不好酒的人來說,酒味就太大了些。
任自然放下筷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葉無雙擡眸,疑惑地問:“為何歎氣?”
“這世界能如誤霜小姐這般潇灑的人實在罕有,”任自然感歎道:“我開這個莼鲈樓,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喝酒如喝水的人,但他們雖然喝得多,卻并非是當真好酒,不過是為了生活、為了人情應酬罷了。”
“哎,雖然我是個酒鬼,但也并不覺得酒喝多了是好事,看着現在的年輕人,為了工作為了未來,強逼自己去牛飲豪喝,傷害自己的身體健康,實在令人憂心。”
——任自然畢竟還是一個文人,偶爾也有着文人特有的憂國憂民。
“小酒怡情,大酌傷身,可沒辦法啊。”任自然感歎道,這世道就是這樣,應酬和喝酒就綁定在了一起,哪怕喝得胃穿孔也還是有無數人必需要這麼做。
葉無雙支着臉頰,并沒有什麼感觸,她不喜歡酒隻是單純的覺得酒的味道特别難喝而已,而至于酒喝多了有害健康,這在她看來倒并不是一件難事。
“如果有一種解酒藥藥,吃了能把胃裡的酒化成清水,避免酒類的侵害,你覺得這種藥會有市場嗎?”阿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