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少女眉目甯谧，這是一張極幹淨清秀的面靥，如梨花一般的皎然純白，不帶絲毫攻擊性。

葉無雙眉間輕擰，[值得嗎？]

聞言，少女平靜地笑了一下，喟然道：

[至少有那麼一個人愛過我，至少有一個人願意為我而死，這樣就足夠了。]

她的一生都在追逐着愛，即便要以死亡作為代價，也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葉無雙擡眸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點頭道：[行吧。]

[除了這些，應小姐還有其他的話要交代的嗎？]

鏡中的這位少女正是這一次的任務頒布者，葉無雙現在使用的身體的原主——應誤霜。

聞言，應誤霜眉心微微一皺，臉上呈現出一種緩慢地、猶豫地、沉思般地的複雜神态，唇邊欲言又止。

葉無雙道：[但說無妨。]

應誤霜看着這位用着她的身體的反派宿主，她身上有一種自然而然的孤高驕矜，永遠的驕傲、輕慢，漫不經心地俯視衆生，這是她最想成為的模樣。

她閉了一下眼，眉目微垂，有很多時候，她很希望自己做一個心硬冷血的人，做一個心狠手辣，報複所有人的大反派，但是顯然，她沒有辦法成為這樣的人。

[因為有愛，所以才有恨。]應誤霜眼睑垂下，輕輕道：[在我的父母受到教訓後，這個世界的一切，我都已經放下了。]

葉無雙微微挑眉：[嗯？！]

[您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那些人身上，他們不配。]

應誤霜很認真地看着葉無雙，目光清澈明亮，這是一位毋庸置疑的絕世天才，奇迹的締造者。

[無論是仿真假肢、人造心髒，它們能夠救很多很多的人，讓無數的人們得到幸福——和您的才華相比，那些可笑的人和事，全都不值一提。]

這可真是——意外啊。

葉無雙驚異地看了應誤霜一眼，沉默片刻，微微一笑，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以。]

應誤霜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微笑，眼睛裡面閃着寶石一樣明亮的光：[那就太好了，所有人都會感謝您、崇拜您的！]

……

鏡子裡的影像漸漸模糊，一陣波動後，鏡面又恢複成為原本模樣，唯一不同的是，裡面倒映的容貌多了幾分冷意，顯得清冷，脫俗，仙氣十足。

[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靜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渾似姑射真人，天姿靈秀，意氣舒高潔……]*

葉無雙嗤笑一聲，[系統，你在說什麼鬼話？]

系統問道：[您為什麼要這樣說呢？]

葉無雙輕笑了一聲：[系統，你難道真的相信應誤霜她已經放下了嗎？]

系統道：[自然是不可能的，宿主您之前報複應家人時，任務進度可是上漲了40%，這可不像是能輕易放下的态度。]

[但她最終還是決定讓自己放下。]

[心思純澈，外黑内白，挺可愛的孩子，我沒必要把她的存在從這個世界抹殺掉。]

她擡起眸，看了一下鏡子，拉開一旁的梳妝櫃，将那些濃豔的化妝品撲在臉上，厚厚的妝粉将面容掩蓋得模糊不清，再在上面化了一個豔俗的妝容。

或許一開始，應誤霜是為了心中那可笑的奢想而故意打扮的，但久而久之，她已經習慣于這樣的打扮，甚至喜歡上了這種打扮。

而葉無雙也并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她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骷髅耳釘，撥弄了一下絢麗的彩發，眼皮微微擡起，雙手抱臂，嘴邊挂上譏诮刻薄的弧度，眼角眉梢都浸染上不可一世的傲慢。

比起改邪歸正，她更喜歡一條道走到黑。

[況且，什麼時候，好壞，是靠一副皮相來判斷的了？]

那可太可笑了。

*

花園裡。

葉無雙獨自一人坐在高大的樹上，目光冷淡地看着樹上的風景。

系統出聲道：[宿主，您或許該去交些朋友。]

[不，]葉無雙随手折下一根枝條，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上面的葉子，神情索然，[沒意思。]

葉無雙最近遇到了一些小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