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喚來月靈,"你去打聽一下,最近有沒有關于順安堂的消息。"
月靈當即點頭離開,往外去尋找可靠的人去辦事。此時天光未明,陝西順安堂内,一隻茶杯被抛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混蛋,好不容易捉到的人,卻讓那個金慧敏給毀了。"
杜朝正坐在堂内的烏木椅上,右手輕輕地摩挲着懷中那隻通體漆黑的波斯貓。貓兒慵懶地眯着眼,發出細微的呼噜聲。
"掌櫃的,平西王府上的周大人他們來了。"
夥計小六的聲音突兀地傳來,打破了這份甯靜。杜朝微微擡眼,左手依舊保持着捋貓的姿勢,隻是那修長的手指微微一頓。
"讓他們等等。"
杜朝的聲音不疾不徐,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六躬身退了出去,轉身時餘光瞥見掌櫃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良久,杜朝才緩緩起身,将懷中的波斯貓輕輕放在一旁的軟墊上。他走到銅鏡前,細細打量着鏡中的自己。一襲藏青色錦袍,三十出頭的年紀,面如冠玉,唇角微揚,活脫脫一個風雅富商的模樣。
可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的雙眼深處藏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郁。
"啧,這張臉,今日怕是不太合适。"杜朝輕聲自語。
他轉身走向内室,推開了一扇暗門。門後是一間不過三丈見方的密室,四壁皆是漆木所制的櫃子,每個櫃子上都貼着一張寫有數字的黃紙。
杜朝信手拉開"十三"号櫃子,取出一個精緻的木匣。匣中陳列着各色脂粉、胭脂、假發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器具。他熟練地取出幾樣,對着銅鏡開始擺弄起來。
不到片刻,鏡中人的容貌已有了細微的變化。眉眼間多了幾分滄桑,嘴角略顯下垂,整個人看上去比方才蒼老了近十歲。
"這樣的面相,才适合見吳三桂的狗腿子。"
收起工具,杜朝輕輕撫了撫衣袖,這才踱步走向大堂。
堂中已候着兩個人,一個身材魁梧,腰佩單刀,站姿挺拔,顯然是習武之人;另一個則面色陰鸷,身着褐色棉袍,正不耐煩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二位久等了。"杜朝拱手一禮,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
"杜掌櫃,您這是故意晾着我們?"陰鸷男子冷聲道,"平西王爺可是等着我們複命呢。"
"您說笑了,"杜朝不慌不忙地入座,"适才正在處理一些要事,讓二位久候,實在抱歉。"
"要事?"周管事冷笑一聲,"可有上月跑掉的那三十幾個男女重要?"
杜朝的面色終于出現了一絲波動:"這事說來慚愧,那天夜裡實在是意外,手下人也是辦事不利..."
"慚愧?"周管事猛地拍案而起,"杜掌櫃,您可知那批人是要送去雲南修造兵器樓閣的?如今工期延誤,您就隻說個慚愧?"
杜朝垂眸不語,任由對方發洩。
良久,周管事的氣勢才稍稍平複,他冷冷道:"杜掌櫃,王爺念在你是舊主子的後代,也看在你勞心勞力滿臉憔悴。這次就不追究了。不過..."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下月初,王爺要的五十個壯丁必須備齊,否則,反清複明的事兒,王爺就愛莫能助了。"
"周管事放心,"杜朝擡起頭,露出一個謙和的笑容,"這次必不會讓王爺失望。"
待送走了吳府的人,杜朝的笑容瞬間收斂。他重新坐回大椅,波斯貓立刻跳上他的膝頭。他一下一下地撫摸着貓兒的背脊,眼中閃過陣陣寒芒。
"掌櫃的..."小六猶豫着開口。
"說。"
"屬下倒是有個主意,"小六壓低聲音,"咱們不是和府縣衙門都有些交情麼?不如讓他們以官府名義征召一些年輕人出城送貨,到時候咱們半路..."
"蠢貨!"杜朝厲聲打斷,"你當現在還是從前?朝廷新近罷免了多少府縣官員,那些人現在人人自危,誰還敢和我們合作?"
小六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言語。
忽然,杜朝的手頓住了。他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掌櫃的想到什麼了?"
"延川縣新上任的張知縣,聽說最近在收集字畫,"杜朝的眼中閃過一絲詭谲的光芒,"前幾日我倒得了一幅傳說是王羲之的真迹..."
"掌櫃英明!"小六立刻會意,"要不要屬下現在就去張知縣那?"
杜朝擺了擺手:"不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務必要做得天衣無縫。"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晨光已大亮,街上傳來陣陣喧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