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琴音清脆，卻又戛然而止。

"不對不對，娘娘，您這指法又錯了。"金嬷嬷皺着眉頭，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不悅，"這《漁舟唱晚》您練了整整半個月，咋還是彈不好？"

姜梓萱擡起頭，汗水凝成霜，順着她白皙的臉頰滑落。四月的華陰縣，乍暖還寒，就連院中那株老槐樹也擋不住陣陣涼風。她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唇，輕聲道："金嬷嬷，要不...咱們休息一會兒？"

"休息？"金嬷嬷冷笑一聲，"皇上特意從宮裡把奴婢調來教導娘娘，若是連這首曲子都學不會，奴婢如何向皇上交代？"

姜梓萱心中暗歎。若是在現代，她一個練武的，對這些古代才女必修課，估計早就摔門走人了。

"娘娘，麻煩您再來！"金嬷嬷的聲音不容置疑。

陽光透過槐樹枝葉的縫隙灑落下來，在青石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姜梓萱低頭看着古琴，纖細的手指再次撥動琴弦。

然而，剛彈了幾個音節，就又被金嬷嬷喝止。

"錯了錯了！"金嬷嬷氣得嘴都翹起來了，"娘娘，您這般水平，讓奴婢如何教？皇上若是知道了......"

聽到"皇上"二字，姜梓萱心頭一跳。她太清楚玄烨的性子了，這次派金嬷嬷來，分明就是在懲罰她。

"娘娘——"

突然，院外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金嬷嬷一驚，連忙站起身，而姜梓萱卻是愣在原地。她沒想到玄烨會在這個時候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随着宮女們此起彼伏的"萬歲"。一道黃色身影出現在院門口，玄烨一襲便服，卻依舊掩不住那股與生俱來的威儀。

"起來。"玄烨擺了擺手，目光直接落在姜梓萱身上，"萱嫔在此習琴，練的如何啊？"

金嬷嬷連忙上前，"回皇上，奴婢正在教導萱嫔娘娘《漁舟唱晚》。"

"哦？"玄烨挑眉，唇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那朕倒要聽聽。"

姜梓萱心中暗叫不妙。這首曲子她連開頭都彈不利索，若是在玄烨面前出醜，指不定又要被他尋機刁難。

"娘娘，皇上等着您呢。"金嬷嬷催促道。

沒有退路了。姜梓萱深吸一口氣，指尖輕輕撥動琴弦。

然而，才彈了幾個音節，就聽玄烨"啧"了一聲。

"金嬷嬷。"玄烨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這就是你教的成果？"

金嬷嬷渾身一顫，"皇上恕罪，是奴婢無能......"

"既然萱嫔學藝不精，那就在這院中練琴一百遍。"玄烨淡淡道，"什麼時候練好了，什麼時候再進晚膳。"

姜梓萱猛地擡頭，正對上玄烨那雙深邃的眸子。她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戲谑，還有一絲隐藏得極深的......委屈？

"皇上......"姜梓萱剛要開口，卻被玄烨打斷。

"怎麼？萱嫔覺得朕的處罰太輕？"玄烨走近幾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那朕再加五十遍如何？"

姜梓萱咬着唇不說話了。這個男人，分明就是在拿她出氣。

"金嬷嬷，你在一旁看着。沒彈完一百五十遍，不許萱嫔離開。"玄烨留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天氣越發寒涼，姜梓萱坐在院中，一遍又一遍地撥動琴弦。她的手指已經泛紅，額頭的汗水一直在流，卻還在固執地彈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琴弦開始模糊，天地仿佛在旋轉。姜梓萱隻覺得腦袋越來越重，意識逐漸遠去。

就在她即将倒下的那一刻，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娘娘！"

是誰？這聲音......有些熟悉。

姜梓萱努力睜開眼，模糊中看到一張清逸俊秀的面容，不是别人，正是納蘭容若。

"容......納蘭公子......"她輕聲喚道，随即徹底失去了意識。

納蘭容若将她打橫抱起，轉身就要往内院走去。可就在這時，院門口又傳來一陣騷動。

"皇上駕到！"

玄烨大步走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瞳孔猛地一縮。隻見他的萱兒，正安靜地躺在納蘭容若懷裡，正用一種心疼的目光看着她。

"放下！"玄烨冷聲喝道。

納蘭容若一驚，卻沒有立即照做，"皇上，娘娘要昏過去了，需要......"

"朕讓你放下！"玄烨幾步上前，直接将姜梓萱從納蘭容若懷中抱過來。入手一片滾燙，玄烨的心猛地揪了起來。

"去！傳太醫！"他對着門外怒吼。

看着懷中人蒼白的小臉，玄烨眼中閃過一絲懊悔。他何嘗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太過分，可是每次想到那天，她和納蘭容若對視的模樣，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皇上......"納蘭容若還想說什麼。

"夠了！"玄烨冷冷瞥了他一眼，"你還是顧好自己的身子吧。朕記得太醫說過，你近日不宜勞累。"

納蘭容若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地看了眼昏迷的姜梓萱，才轉身離去。

玄烨低頭看着懷中的人兒，眼中的冰冷漸漸融化。他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汗水，在她耳邊低語：

"萱兒，朕是不是......太過分了？"

沒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