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月吃完藥後瞥見司機後領子全洇濕了,奇道:“車内溫度很高嗎?”
司機猛地打了個激靈,沈行月還沒等上他的回答,一陣劇烈的碰撞聲猛地在車尾響起。
“砰!”
幾乎是同一時間,聞徹下意識把他抱緊在懷中,玻璃水杯掉在車内發出沉悶聲響,沒有人顧得上。
沈行月瞪大眼睛,下意識的和後視鏡中司機的眼睛對視。
——那是一雙布滿血絲的、驚慌失措卻又孤注一擲的眼睛。
情況不妙。
可他發現的已經過于晚了,後面的車子索命般後撤,随後蓄力再次撞了上去!
司機一個哆嗦,方向盤往左一打,半個車身沖出大橋栅欄,沒有關緊的車窗外甚至傳來江面的水腥味,整個車身隻需再撞上一次,絕對人仰馬翻砸進江面。
沈行月猛地撈起水杯砸碎!
聞徹動作比沈行月還要快上一步,兩人甚至沒有一句交流,就在電光石火的瞬間達成共識。聞徹傾身挑出最大的一塊玻璃,伸手抵住司機的脖子!
“停車。”
鋒利的玻璃片已經在司機脖子上擦出血色,司機眼中混度情緒瞬間清明了些,驚懼的舉起雙手。
不等司機說話,沈行月已經繞到副駕駛拔了車鑰匙。
在第三次撞擊來臨之際,聞徹已經一拳打暈了司機,與此同時沈行月翻身來到主駕駛重新開火起步,挂上倒檔猛地一踩油門,反客為主撞上身後的車輛,勢不可擋的把那輛車往後撞飛,随即換擋猛打方向盤,鳴笛飛速向前沖去!
時空回溯前的那場車禍還曆曆在目,沈行月罕見的掌心出了汗。
這個世界可以再次回溯,他也不會死。
但是聞徹不能再因為保護自己消失在火海中了。
這座橋不長,車頭駛離橋面的一瞬間沈行月松了口氣,車速慢慢降下來,這輛車已經開始漏油,狼狽高調的出場吸引得路人紛紛探出頭。
他甚至聽到有個小年輕大呼小叫的打電話:“親愛的,我看到一輛邁巴赫62s被撞了,我的老天鵝,保險公司該破破産了吧!”
沈行月嚴肅的心情瞬間一松,他轉頭對聞徹笑道:“聞總,車被撞了,肉疼嗎?”
聞徹還皺着眉:“你沒事就好,車不重要。”
他們第一時間報了警,能聽到警車嗚嗚的往這邊趕來,沈行月謹慎的把車慢慢停靠在路邊,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的瞬間,眼角餘光忽然看到擋風屏外忽然出現的陌生面包車。
聞徹黑色襯衣袖口挽到小臂,沉着臉在和助理通話:“馬上過來,先送行月離開,确保他——”
面包車毫無征兆的加速沖了過來!
沒有反應的時間,沈行月第一時間抱住了聞徹。
砰——咣!
他眼前倏地一黑。
有溫熱的液體從體内汩汩流出。
是血。
一如世界坍縮之前,他的全部意識陷入了黑暗。
——
沈行月再次醒來時世界一片黑暗,他的手被握着,指尖輕輕一動,頭頂就傳來了一道輕喊:“行月?”
他反應了兩秒才聽出來是聞徹的聲音,和平日裡冷淡的嗓音不同,這一聲簡直太嘶啞了。
沈行月鼻端嗅到消毒水的味道,但視線裡一片黑暗。
他這是在半夜醒來了?
什麼都看不清,他擡手習慣性的去摸眼睛,卻被聞徹用了點力道壓住了手背。
“别動,還在輸水。”
“唔,我眼鏡呢?”
“車禍中碎掉了,新鏡片還沒送到,再等等。”
“好吧。”
一時寂靜。
絕對的黑暗中,除了視覺外的其他感官派上絕對用場,他能聽得到身邊人衣料磨蹭的細碎聲響。
接着是顫抖、充滿熱意的呼吸聲。
聞徹傾身,額頭貼着他頸窩,沈行月僵住了身體,他沒有聚焦的瞳孔輕顫,掌心蜷縮。
“沈行月,我不需要你的保護,知道嗎?”
頸窩熱意彌漫。
沈行月幹巴巴的應了一聲。
血液奔流鼓噪,他覺得有什麼很軟的東西貼住了自己的唇角,一觸即分。
聞徹好像離他特别特别近,聲音又特别特别輕,說:“醫生說你今晚不醒,可能就成植物人了。我守了你三天。”
“我這不是醒了嗎。”
“是啊,”聞徹劫後餘生般笑了一下,聲音平靜到詭異,“還好你醒了。你如果離開我,我會立刻選擇去陪你。”
“……”
沈行月盡力不去想這句話的深層含義,他翻了個身,長長的睫毛顫抖,半晌憋出一句:“聞徹,你把燈打開。”
太黑了,是死寂般深不見底的黑,聞徹的語氣又極度幽深詭異,他害怕。
聞徹沉默一會,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碰了碰他的眼睑:“乖,你看不到我嗎?”
沈行月兵荒馬亂的一顆心忽然墜入谷底。
他張了張嘴,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不是天黑。
是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