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蘇卿禾沒有猶豫。
他默了片刻,又開口,“但不是現在。”
蘇卿禾遙遙望了裴魈一眼,開口道,“師兄,這個人救過我,今日重傷,我不能就這麼走開。等我了結了我該了結的事情,我一定回仙雲宗。”
柳叙白盯着他,眸中無波無瀾,看不出神色,最後隻淡淡吐出來兩個字:“随你。”
“師兄來這裡應該也是前來除妖的,那胡狼妖昨日分明已經被裴魈殺死,内丹都被毀掉,今日卻重新出現,攻擊性也高了不止一點。我懷疑這個妖物被人利用,不知道用什麼邪術制成了傀儡,這個怪物後面隻怕還有其他人,裴魈就是被另一個方向的人暗算受的傷。”
蘇卿禾望向床上的人,忍不住道,“師兄,你認得這個暗器嗎?”
柳叙白站在床邊,伸手将那顆釘子從裴魈的傷口中取了出來。
柳叙白盯着那枚釘子,開口道,“這是一枚法器,名曰消魂釘。殺傷力在其次,最主要的功能是亂人神識,能讓人迅速陷入昏厥。此外……”
正當時,床上的人突然醒了過來,那人從床上坐起來,盯着蘇卿禾,那雙狹長的眼睛微微眯着,帶着幾分熟悉的危險意味。
蘇卿禾望過去,似舒了一口氣,“你醒了?”
裴魈在床上打坐,如墨烏發垂于鬓邊,臉色蒼白:“你是誰?”
“?”蘇卿禾皺眉,“你在裝什麼?”
“他失憶了。”柳叙白開口,“中了消魂釘的人會出現短暫記憶缺失。”
“失憶?”蘇卿禾幾乎扶額,這麼離譜的嗎?
“那他什麼時候能恢複?”蘇卿禾問。
“因人而異。”柳叙白答。
“那他康複之後,還會記得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嗎?”蘇卿禾問。
“因人而異。”柳叙白答。
正當時,柳叙白腰間羅盤異動,柳叙白微微蹙眉,神色一凜。
蘇卿禾看過去,忙道,“師兄你去忙你的,不必擔心我。”
柳叙白沒有動作,半晌,開口道,“等我回來,我帶你回仙雲宗。”
蘇卿禾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隻道:“萬事小心。”
柳叙白望着他,似乎還想說點什麼,然羅盤晃動不止,柳叙白終是飛身而起,化作一道青光離去。
裴魈盯着他二人,眼神茫然而冷冽。
蘇卿禾過來給他包紮傷口,裴魈定定看着他,突然道,“我是什麼人?”
“你啊?”蘇卿禾對上他茫然警惕的表情,臉稍稍湊近了些,一本正經道,“你是我的……小狗。”
下一瞬,那雙骨節分明的沾着血漬的手握住了他的脖頸。
那人盯着他,眸中殺意沉沉,“你說什麼?”
蘇卿禾對上那雙危險而暴戾的眸子,暗道不妙——他隻是失憶了,這嗜殺暴戾的性格可沒變,他說這種話确實有點找死。
要打架嗎?他哪裡打得過他?
就算他如今渾身血淋淋傷成這樣,他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脖頸上的手越收越緊,就在蘇卿禾欲運氣自保之時,那人的動作卻頓住。那人定定看着他,半晌,終是将手收了回去。
死裡逃生,驚大于喜,蘇卿禾用手揉了揉脖子上的紅痕,臉上盡是茫然,“……不殺了?”
裴魈盯着他的臉,“我不知道我們什麼關系,但我相信我們一定不是敵人。”
“哦?”蘇卿禾皺眉,“何以見得?”
裴魈沉默片刻,“我對你下不去手。”
蘇卿禾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複雜,一時語塞,“……你是真失憶了嗎?還是故意打着失憶的幌子在這兒說騷話?”
裴魈沒理他,默了片刻,隻追問道:“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以前啊,”蘇卿禾斜了他一眼,“吃喝嫖賭五毒俱全,不是什麼好人。”
“是嗎?”裴魈不置可否, “那你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不然不會與我臭味相投。”
蘇卿禾聞言搖搖頭,“你想多了,我隻是顧念主仆情深。”
裴魈望着他的眼神深了深,神色複雜,喃喃重複道:“主仆……”
“是的,你是我的保镖,對我忠心耿耿,這次的傷也是為了保護我受的。”蘇卿禾朝他身上看了兩眼,正色道,“看在你這麼忠心護主的份兒上,我準你休息幾天,在這裡好好養傷。”
裴魈不置可否,閉目假寐,沒再理他。
裴魈在床上打坐,蘇卿禾坐在桌子邊上托腮看着他,望見他血淋淋的衣服,不禁秀眉微蹙,轉而心中默念一訣,指尖朝裴魈的方向點了下。下一瞬,血漬灰塵盡褪,一身白衣幹淨如初。
蘇卿禾盯着他,眼睛被那抹白晃得不舒服,旋即又是一指,白衣瞬間變成了黑色。
蘇卿禾望着那肅殺淩厲的一襲黑衣,心道,果然還是黑色更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