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光下,裴魈盯着那張清麗狡黠的臉,胸口那種異樣堵在那裡,不上不下,讓他一顆心胡亂跳動,摸不着頭腦。
不老實,這個人太不老實了。
裴魈望着他,心裡舒爾做了個決定——不能把他留在宮裡,留在哪兒他都不安心,身邊有誰他都受不了,他要帶着他,去哪裡都要帶着他,他不允許這個人再有一秒脫離他的視線。
“季扶清。”
“啊?”
“三日後我要出宮辦事,”裴魈擡手輕輕指了指他,“你,跟着。”
蘇卿禾愣了下,我跟着?
蘇卿禾望着他,有點不可置信,“你讓我離開寒鹫宮了?”
裴魈淡淡看過來,眸中掀起幾許煩躁,“将你放在宮中誰知道你又會跟哪些人厮混?!”
蘇卿禾沒在意這薩摩耶的突然狂躁症發作,怔怔的,還沒回神。
等等,情節發展到這裡,原著中提到的那段金絲雀生涯就這麼結束了?
這…過程是不是有點太潦草?
沒關地宮。
沒被用刑。
沒被花式強上。
沒被灌春藥,沒被戴手铐。
……
就這麼吃吃喝喝睡睡玩玩就過去了?
劇情果然被他修改了!是不是以後危機就徹底解除了?
高興之餘,蘇卿禾該死地發現心裡有點詭異的不舍怎麼回事?
這麼舒服的金絲雀生活以後不會再有……
這麼爽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他都要走了,因為他被抓來的那些姑娘還沒被解放到一半。
雖然說,他可能很難在裴魈眼皮子底下跑掉,極大概率等裴魈辦完事他還是會被抓來這裡。但是這一出去還不知道要多久,這些姑娘老被這麼關着可不行。
蘇卿禾在院子裡踱步,想着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裴魈臨走前再放幾個人。
沉思間,少風走了進來,“扶清仙君……”
蘇卿禾看過來,“少風?”
少風站在不遠處,一貫平靜肅然的臉上顯出幾分難色。
蘇卿禾歪頭看着他,有些疑惑,“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少風,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兒?”
“我方才去過芙蓉閣。”少風開口,語氣裡不經意帶出幾分憐憫,“有個姑娘……在哭,說是晚上做夢夢到父親病重,醒來後心裡越來越覺得不安,想…想回去看看。”
蘇卿禾頓時明白了少風所為何事,與他方才所想之事重合到了一起。
少風這個人他了解并不很深,但看得出來,這個人并非冷心冷情之人。當初将這些姑娘網羅過來,也是奉命為之,非他所願。
蘇卿禾時常見少風往芙蓉閣走動,從來沒有一次是空着手去的。
興許是心有所愧,那些姑娘們要什麼,他幾乎從來沒有拒絕過。
她們饞糖葫蘆了,他回山的時候就會帶給她們。
她們想踢毽子了,他就想辦法買給她們。
更有甚者,悄悄央着少風們給她們帶連環畫,話本子,他都沒有拒絕過。
思及此處,蘇卿禾淡淡笑了下,“我想想辦法。”
少風聞言似松了口氣,抱拳施了一禮道,“多謝扶清仙君。”
蘇卿禾搖搖頭,轉而歎了口氣道,“你也不要太有心裡負擔,事情全因我而起,跟你沒什麼關系。”
“但她們,都是我擄來的。”少風說。
“既然裴魈那魔頭下了命令,這件事就算你不做,他也會讓别人做的,所以……”蘇卿禾坦然說出了結論,“千錯萬錯,都是裴魈的錯。”
說罷,二人對視一眼,不覺齊齊笑了出來。
笑到一半,少風似乎覺得不妥,低了頭,正色道:“這件事就麻煩扶清仙君了,在下告辭。”
蘇卿禾點了點頭,目送少風出了側殿。
蘇卿禾回到殿内,坐在美人榻上沉思片刻,心裡隐隐有了打算。
……
裴魈從外面回來,已經三更了,路過側殿的時候卻見裡面蠟燭還亮着。
裴魈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使了個隐身訣,輕步走進了殿中。
殿中燭光昏黃,卻見那人隻穿着身單薄中衣,站在書桌前畫畫。
裴魈的眉微不可查地皺了下,走過去,在他身側不遠處站住。
蘇卿禾頭微微低着,清潤秀美的五官在燭光下變得愈發柔和,他畫得很專注,一筆一劃都透着認真。
從起筆來看,畫的是個男人。
裴魈冷眼盯着他握着筆的手,心裡冷哼一聲,勾勾手指,打翻了一旁的硯台。
剛剛落筆的白色宣紙上登時沾了墨,髒了他剛剛勾勒的線條。
蘇卿禾盯着那紙,盯着那一團狼藉,皺了皺眉。旋即默不作聲收拾了一番,收拾妥當,研了墨,又另取了一張紙攤開。
裴魈看着他,眸間不悅更甚。
這麼執着?他冷笑,在他落筆的瞬間輕輕施以力道,筆尖滑走,在紙上偏離了預定航道。
蘇卿禾望着被他毀掉的第二張畫,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放下筆,開始認認真真給自己做手部按摩。
裴魈:“……”
本以為他該放棄了,怎料他給自己做了會兒手部按摩,竟又拿了一張紙出來,在桌上鄭重攤開。
裴魈盯着他的一舉一動,氣極反笑——好,很好。
畫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野男人。
蘇卿禾渾然不覺他的注視,垂目盯着手下的紙張,開始認真作畫。
蘇卿禾做起事情來有種莫名的專注,好像将靈魂沉浸在了另一個世界裡。
他的動作輕緩,表情溫柔,微微低垂的眉眼中帶着些孩提般的天真和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