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又一想,覺得她們也算是體貼的,畢竟她是女子,許是出于大家同為女子的緣故,所以才沒對她動粗罷。
之後,她便細細的觀察起了被關的地方——
一扇門、一面窗,除了她躺的一張榻以外便是角落裡的幾個麻袋了。
麻袋的右上角有一個橢圓形的标記,秦徊一眼便看出,那就是每隔三月從析國運來的裝大米糧食的袋子!
這下她可是連證據都有了,她們确是劫糧的匪幫無疑。
這些人還真不把她當回事啊,直接就把證據赤裸裸的放到她眼前,是當她瞎麼?
正當秦徊憤憤想着,門口弄出的動靜聲吓得她立刻閉上了眼睛。
是以,方才兩個小孩的對話,全被她一字不落的聽進去了。
匪幫裡有孩子,她已經不覺得奇怪了,畢竟她們都是女子,這兩個小孩也是可憐人。
也不知是勁草、疾風在一幫女人堆裡太不顯眼,還是他們的男性特征并不十分突出,秦徊似乎從頭到尾都沒太在意到這兩個大男人的存在。
小孩的對話這一聽不要緊,至少讓秦徊知曉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秋祉在隔壁。
雖不知秋祉那麼好的身手是如何落入虎口的,但有她在,秦徊便安心多了。
至少她不是一個人。
那她接下來該做的,便是找機會和秋祉先建立起聯系,至少得讓秋祉知道,她就在她的旁邊。
這樣一來,倘若秋祉找到了逃跑的機會,還能順帶捎上她。
童言無忌,秦徊本想繼續裝睡,再從兩個小孩的口中多探聽些虛實的。奈何微風拂動間,一陣夾雜着雪青色杜鵑香味的氣息從并不嚴實的門縫、窗縫裡鑽進來。
她一個沒忍住,一聲“阿嚏”,登時将兩個小孩吓得哭喊着往外跑。
秦徊無奈歎息,她從娘胎裡帶來的對花粉過敏的臭毛病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治好。
說到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對花粉過敏,她一時走了神。
阿娘… …她想阿娘了。
若阿娘知道她此時身處險境,定會心急如焚,然後不顧三七二十一的擡把大砍刀來和這幫匪寇拼命!
也不知她被扣在此處多久了,她本來就是偷跑出來的,也不知阿爹和阿哥會不會來救她?還是就不管她了… …
小娘子越想越委屈,掉了幾兩肉的小臉盤子就差耷拉到地上了。這幾日縮在木桶狹小的空間裡本就休息得不好,身體脆弱的時候情感也容易脆弱。
布滿紅血絲的雙眸裡淚水一直圍着眼眶打轉,卻還強忍着不讓淚水流下。
趙氏從不喜看到她哭,更不喜看到她的“大豆珠子”一顆一顆的往外冒。
每回她哭的時候,趙氏總會苦口婆心的制止,“棠兒不許哭,哭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隻有懦弱的人才喜歡哭鼻子,堅強的孩子從來不會哭”… …
一想到阿娘的話,秦徊的“大豆珠子”就快收不住了,就在這時,門外再次浮現起嘈雜的聲音。
想是兩個小孩被她吓到後跑出去驚動了大人,這會兒應是有人來問話了。
驚恐勝過了思念,她悲傷的情緒當即便收住了。
… …為何都是男人的聲音?
來不及多想,随着門被推開時的“吱呀”聲漸漸冗長,秦徊選擇幹脆繼續裝睡。
是常安推開的門,他身後還跟了兩人,一進屋他們就瞧見了平躺在榻上的女子,他說小随喜兩個娃不是說她醒了麼,“尊主說了,必須要保證這兩個姑娘毫發無傷,你們過去探探,這些城裡的女子都被養得身子骨弱不經風的,别是花嬸這蒙汗藥喂狠了,喂出什麼事來。”
兩人裡其中的一個應是,走過去伸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
一呼一吸間氣息均勻有序,還活着呢。
他扭頭如實告知,說“這姑娘明顯是睡沉了,怎麼可能醒?小随喜和小如意總是一驚一乍的,許是又在捉弄我們。”
小随喜?小如意?
秦徊因緊張而狂跳不止的小心髒頓了頓,原來那兩個孩子一個叫小随喜,一個叫小如意,都是寓意極好的名字呢。
要說裝睡,那她秦徊絕對是一流的。趁着幾人說話的空檔,她在腦中奮力搜索着在雲居洞前的場景,她記憶裡明明這幫人全是女子,怎的這會兒又出現了男子?
好在憑借着她極強的記憶力,終是回憶起了在那場纏鬥中确實是有一個長得兇神惡煞和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人,隻是他們和旁的女匪寇穿得大緻不差的,她那會兒站得也遠,不仔細看确實不太容易看出。
想必這會兒來的,就是他們倆兒罷。
不知是因着匪寇口中蒙汗藥确實給她下狠的緣故,還是她腹裡空空,饑餓難忍到出現了幻覺,秦徊竟覺得他們說起話來和他們的長相截然相反,并不是她以為的樣子。
看來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就算是再野蠻粗魯的男子同女子呆久了,多多少少也會有點溫柔和善勁兒在的。
一時間秦徊已沒有一開始那麼害怕了。
這時,一道聲如冷玉拭刀般的聲音從門口冷不丁的飄蕩進屋内——
“她開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