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西，你來了。”

那眼并不驚訝于竹西的清醒，反而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同她打招呼。

“宋别叙呢？”

“他死了，用他的命換了你的命。”那眼無口，聲音卻從四面八方傳來。

它在期待竹西的反應，傷心過度、心神俱裂最好。

竹西卻沒如它所願，盡管心中悶痛，但她知道宋别叙不是這種不考慮後路的人。哪怕是為了她，他也一定會做好應對每一種情況的可能性。

就像現在世界意識毀約對竹西的刁難，盡管它并不算嚴格意義的毀約，隻是鑽了空子打着擦邊球。

竹西感受着胸口處力量的湧動，它像是宋别叙的懷抱一樣溫暖有力。

世界意識恐怕不知道她體内現在也有了與它同源的力量吧。

這是宋别叙送給她的另一張底牌，能與世界意識抗衡的力量再加上不受它約束和控制的異界意志——如果說誰能最終與世界意識抗衡，那麼必然是竹西！

竹西握住手中的槍觀察着這隻觀測之眼，要怎麼才能把它拉下到與自己平齊的維度？

“我會替他好好活着的。倒是你，你在害怕我嗎？”

仍舊是那冰冷沒有波動的聲音：“我沒有害怕這種情緒。”

竹西動了，她懸浮在空中，每走過一幀畫面那畫面就會化成碎絮消散。

“既然你沒有害怕的情緒，那你為什麼會有憤怒這樣的情緒？”

世界意識仍舊不為所動：“我沒有憤怒這種情緒。”

竹西一邊環視四周一邊笑道：“如果不是憤怒，你為什麼會因你的主角背離你而崩壞世界？如果不是憤怒，在我後來不再參與幹涉劇情後為什麼還要三番幾次對我下殺手？”

“你身為世界意識，本該公平公正，不被情緒和私念所幹擾，但你看看，你對我做的哪怕有符合一點嗎？”

“你非我造物，我無需對你公平公正。”

“哈，難怪你隻能待在這麼一個小小的簡安市劇情世界裡頭。”

這句話像是觸碰到了世界意識的痛點，那隻觀測之眼驟然變得血紅，無數道紅色激光射線從四面八方刺向竹西，卻在離她一米遠又戛然而止！

那是宋别叙的意志在阻止它！

——不能傷害竹西。

自宋别叙将力量送回給它後，這便成為了它的至高命令。

可它身為造物主怎麼可以被自己的造物反向控制，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激光中的竹西笑吟吟地看着它，那目光似是在說：看吧，你也就這點本事。這也算是造物主嗎？

它的憤怒情緒飙升，被反向攻占的現實觸碰到了它作為世界意識、作為掌控者的根本定位，若它無法對自己的造物行使權利，那它還是造物主嗎？

那它還是這個世界的至高無上的絕對意志嗎？

不可能！它對自己的的世界有着絕對掌控的能力，就算宋别叙用同樣的本源之力刻入了那條指令，它也不相信全盛的自己無法覆滅宋别叙留下的痕迹，修改那條指令。

沒錯，它一定可以。

于是紅光愈盛，空中那隻巨大無比的觀測之眼每睜大一分，地面的激光就愈靠近竹西一寸，直至與竹西的面容隻餘咫尺！

竹西目視這些激光絲毫不懼，她福至心靈般地主動伸出手觸碰那削發如泥的激光，帶着殺意如刀般鋒利的光線瞬間将她的手指割出一道傷口。

鮮血低落，沿途沾染過密不透風的激光，就在這時所有的激光忽然開始顫動，竟一刹那退出離竹西幾百米遠！

世界意識的數據庫裡似乎感受到了竹西的血，被宋别叙加諸的指令以它絕無可能抵抗的力量，像從三維生物擊入二維平面般瞬間将世界意識的意志從萬米高空壓入深邃海底！

宋别叙一直存在在這，即便他的身體消失了但他的意志絕不允許它傷害竹西，反抗約束條件的代價就是它的數據像被植入了木馬般紊亂不已！

它驟然失去了對部分力量的掌控，空中的眼睜睜合合，紅光和白光不斷交替，整個畫面顯得癫狂而危險。

宋、别、叙！

如果世界意識是一個人，那麼現在他的唇齒裡就會帶着莫大的屈辱咀嚼出這個名字。現實告訴他，它的的确确被自己的造物所忤逆了，它絕對無法接受！

但由不得他接不接受，在莫大的憤怒之中它忘記了身前還有一個竹西，潛意識裡并沒有将竹西當成多大的威脅的它，今天受到的颠覆注定不會隻有一次。

在它心神動蕩，因違反指令而受到懲罰的間隙裡，竹西奔跑了起來！随着她的奔跑，萬千幀畫面全都化為虛無。

她的雙眼緊緊盯着空中的那隻混亂的眼，觀測之眼就是世界意識的外向顯現，而現在它無暇顧及竹西，這就是最好的突破時機！

借助身體裡的本源力量，竹西高高躍起沖向那隻眼，虛空中她拿出簡月瑩給她的刀狠狠刺入觀測之眼的眼球裡，并借此懸停在了空中！

霎時整個空間裡響起了極為恐怖的聲響，世界意識終于反應過來，被刺入的地方不斷逸散白色的光緒，但那顆收縮的瞳孔卻執意從被刺入的那處死死盯着竹西。

視線如刀般帶着極緻的寒意襲向竹西，它本來無機質的聲音變得陰森可怖：“你、怎、麼、敢？！”

竹西雙手吊在短刀刀把上，她根本不在意世界意識的威脅，帶着沒有商量的語氣：“複活宋别叙，停止劇情演繹，讓我們所有人自由！”

“癡人說夢！”世界意識恨恨地道，盡管它的數據紊亂、運轉滞澀，但它畢竟是世界意識，仍舊有足夠的力量與竹西對峙。它運用力量從虛空中伸出兩隻大手攏向竹西，哪怕拼着命也要将她從自己的眼球上撕開！

但大手在剛伸出的時候就被自己方才釋放出的激光捆綁斬裂。

它竟然沒有絲毫辦法傷害竹西！

竹西将刀柄又往眼裡送了送，重量甚至讓刀尖在眼珠表面向下割開了一條縫隙！

“我沒在跟你開玩笑，你要不要看看你的力量流失得有多快？”

世界意識被她說的收回一點理智，才發現從它傷口處逸散出的光絮正以極快的速度不斷進入竹西的體内。

“怎麼回事？你怎麼能吸收我的力量？！”世界意識急了，力量是他的依仗，若沒有了力量還談什麼世界意識？它都可以不用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