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竹西特意拉着宋别叙在教室裡待久了點。果然,這次沒有再出現那道聲音。
“宋别叙,你知道嗎,我也聽到過那個聲音。”
竹西收拾好東西,她拿着書包,站在宋别叙面前說。
宋别叙靠在門口,“嗯?什麼時候?”
竹西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說:“我一共聽過三次。第一次是一個星期之前,我一個人在教室裡聽到的;第二次是在你說的那個交界地裡,我也聽到了;第三次,就是昨天下午,我們一起在教室的時候。”
“宋别叙,你昨天下午……真的沒有聽到嗎?”
宋别叙一臉無辜,語調輕佻:“沒有噢。”
“真的沒有嗎?”竹西盯着他,再問了一遍。
“真的沒有噢。”
他彎腰湊近竹西,眼神似水般蕩漾,認真地問:“竹西,你是在懷疑我嗎?”
“……”竹西挪開視線,搓了搓手指,“倒也沒有,因為很奇怪啊。”她嘟囔道:“我原本以為隻有我一個人能聽見,但是王梓婷也聽見了。如果真的是劉瞳發出來的聲音,按理來說你不可能聽不見呀?”
宋别叙勾了勾唇角,握着竹西的書包把她拎出來,轉身鎖門。
“或許……是我有問題呢?”
他的聲音淋在雨裡,似真似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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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别叙叫來熟悉的司機,把兩人送到簡月瑩家的那條巷子門口。巷子的道路寬度無法讓轎車通行,他們隻能下車步行過去。
因着宋别叙那句玩笑似的的話,竹西一直沒想好怎麼回答,也沒摸準他是什麼意思。
兩人沉默了一路。
下車之後,司機将傘送過來,“少爺,我在這裡等您。雨天路滑,你們走路小心,看着路。”
他看着陰暗的巷子,有點擔心,不住地叮囑他們。
“知道了。”
宋别叙應了聲,率先往巷子裡走。竹西對着司機點點頭,也跟上去。
深秋天黑得早,這個時候可見度已經很低,景色與上次來的時候全然不同。
遠遠望去,那道的葡萄架被雨水打散在地,珠玉似的黑紫葡萄淹沒在雨水中,破皮腐敗。
沒有了打滾的小貓和坐着聊天的奶奶。
周圍的住戶的門緊緊關着,沿途窗戶裡一片黑暗,無人亮燈。
風将雨刮來,斜斜地打在兩人的傘面上,發出一陣稀裡嘩啦的聲音。
“小心點,跟緊我。”
宋别叙手裡拿着手電筒,打開。亮光照在他身前,射出一道圓形的光暈。
連日的大雨讓城市的排水系統不堪重負,路邊的水流“咕咚咕咚”地快速漫過。
竹西跟在宋别叙身後,暗歎果然帶他來是對的——這種情景,她一個人還真不太安全。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淌過路上的水,雙手掌着傘
唯一的亮處來自遠處稀稀拉拉的路燈,散發着昏暗的光,映照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坑坑窪窪的水潭在光線下如黑水一般湧動着。
燈後立着一顆上了年紀的榔榆樹,粗壯的枝丫紛亂歪斜,像一道黑色的沉默剪影。
很快兩人來到了簡月瑩的家門口。
老式院門緊閉着,門上的門钹在黑夜裡顯得兇惡異常,睜着猙獰的雙眼緊緊注視外人。
竹西腦海裡出現上次簡月瑩和她奶奶站在這裡對她一直揮手的場景,一陣涼意帶起她的雞皮疙瘩。
她默默靠近宋别叙一點,“就是這裡。”
宋别叙側頭看着她這幅慫樣,露出點嫌棄的意思,“你怕什麼?這門會吃了你不成。”
竹西對他露出一個假模假樣的笑,“你根本不知道我上次在這裡經曆了什麼,更何況現月瑩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我能不怕麼!”
他慢悠悠道:“有我在,怕什麼。”
随後擡手握住門環,叩門。
三聲過後,有腳步聲從裡面傳來。
門栓被松開,朱紅大門發出一聲“吱呀”,在黑夜裡緩緩打開。
一雙冷漠的眼從門縫裡露出來。
和這雙眼對視的那一刹那,竹西就确定了她是交界地的那個簡月瑩。
‘簡月瑩’死寂的眼神在看到竹西時,燃起一點熟悉的殺意,觸及到面前的宋别叙,又緩緩斂了回去。
“你還敢來?”
她冷淡的聲音像一塊冰,淌過竹西的皮膚。
竹西緊挨着宋别叙,她警惕地看着‘簡月瑩’:“我是來找月瑩的,你為什麼還在她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