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要做決定的時候,她狂跳的心髒竟然詭異地緩和下來,大腦出奇得冷靜。
胸腔無端生出一點孤勇。
她自嘲地笑笑:難道是最近頻繁遇到這種事情,讓她也鍛煉出了強大的心髒和膽量嗎?
習慣性咬咬唇,竹西下定決心。她一點一點向上走,輕微的腳步聲響在這方空間裡。
像是過了一萬年,她終于走到了平台上,看到了走廊和往外延伸的教室。
松了口氣,這種時刻她很難不會胡思亂想。幸好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比如:走着走着身後多了一道腳步聲什麼的……
她觀察着眼前這道走廊,沒有拿着刀的簡月瑩,也這裡沒有任何聲音。它隻是靜靜地伫立在黑暗中——像在等待某個人的踏入。
她打算先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腦海裡突然出現一些畫面。從前她和友人一起看小說或者電影,到了主角要獨自一人探索恐怖危險環境的時候,她和朋友調侃道:如果是自己遇到了這種情況,一定先找個地方躺好等死,根本不可能有那個勇氣和膽量。
但真到了這個時候,她才察覺到人對于生的執着和渴望真的能夠戰勝恐懼。
她小心從走廊外沿走過,視線透過窗戶往裡面的教室逡巡。裡面同樣是散亂着匆忙落下的書籍,落滿了歲月積澱的灰塵,每一間都像她剛剛呆的那間教室一樣。
廊外的雨水稀裡嘩啦落下,濺在扶手上溢出一些雨滴打在竹西裸露出的右手上。
像銀針紮入皮膚,帶來絲絲寒意。
她無意識往廊外轉頭,一張臉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面前,咫尺距離,冰冷而晦暗的氣息撲在她臉上。
那是怎樣一個畫面?
一個面容死寂的少女從她眼前倒立落下,在那一瞬間與她視線交彙,随後飛速地向下墜落,幾秒後一聲悶響砸在地上。
竹西腿軟地倒退幾步,她臉色蒼白,扶住欄杆伸頭往下看——
隻一眼就立刻回到原處,彎腰幹嘔一聲。
地面的一攤東西已經看不出原來的人形,如果不是校服甚至辨認不出那一堆爛肉幾秒之前還是個人。血液被雨水沖刷,緩緩蔓延到四處,碎肉還在抽搐戰栗,讓人爬滿雞皮疙瘩。
竹西痛苦地呼吸,良久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身體。她的手顫抖着,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
有人跳樓了。
忽然——
“竹西。”
一道低柔的聲音似輕吟般在竹西背後響起,驚得她轉頭。
……!
是簡月瑩!
她站在不遠處,披散着頭發,手裡的刀折射出熠熠冷光,一雙眼盯着竹西。她歪着頭疑惑道:“我殺了你三次,你為什麼還沒死?”
竹西警惕地往後撤步,聲音嘶啞:“是你把我推下海的?”
“是我。”
“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簡月瑩。”這個簡月瑩怎麼看都是秋遊時追殺自己的那個。
她似乎對自己和越悅懷着深刻的恨意和殺心,絕對不是竹西平時所認識的那個簡月瑩。
比起面對無盡恐怖和不解的詭異事情,當敵人具象化甚至是自己認識的人時,竹西反倒不那麼害怕了,甚至能夠開始冷靜分析。
“我确實不是那個蠢貨。”
“……那你是誰?”
她聲音輕柔:“我是簡月瑩啊。”
“……”
她提着刀,緩步向竹西走來,又問出最開始那個問題:“我殺了你三次,你為什麼還沒死?”
竹西跟着一點點往後退,“你為什麼非要殺我?”
她的心跳如擂鼓,盯着簡月瑩的一舉一動,準備随時逃命。
簡月瑩看起來完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她自言自語道:“一次、兩次、三次殺不死,那我就一直殺好了,殺到你不會再出現為止。”
……這就是瘋批嗎?根本說不通,竹西不再廢話,她轉身就往樓梯那跑去,開始今夜的第二次逃命之旅。
邊跑邊想:她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這樣下去,遲早被這個操蛋的世界逼成長跑運動員!
她在前面跑,簡月瑩在後面追,聽着身後多出的奪命腳步聲,竹西懷疑自己可能是有點烏鴉嘴功能在身上。
逃命間路過一間又一間教室,每一間裡面都傳來“咚——”的撞擊聲,而走廊外側更是隔三差五就又上演一遍跳樓的場景。
無論她跑到哪,腳步聲、撞擊聲以及跳樓女生的視線都如影随形……
感受到身後的風聲,竹西下意識往旁邊一滾。加速度讓她猛地撞上牆,痛得她瞬間飙淚。在她淚眼模糊的視線裡,看到簡月瑩的刀飛速紮在剛剛她站立處的牆上——
如果不是她閃避及時,恐怕此刻就已經被紮中後心!
“!”
要死,竹西一怒之下把小刀從牆上拔下來,刀尖對着簡月瑩,大喊道:“你别過來了,現在武器在我手裡,小心我刀了你!”
“你确定嗎?”簡月瑩說着又從身後掏出兩把刀,左右手各一把。
“……草,算你強!”
竹西隻能轉身繼續跑。
往樓梯上跑太費勁,以她的體能根本跑不過緊跟在身後的簡月瑩,而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