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眼睛都看直了，不敢置信地吸了幾大口靈氣，放下擔子，搶過道士手上的丹藥塞到懷裡，又從袖中扒拉出三四個儲物袋放到她手上，拔腿就跑。

生怕人反悔似的。

道士将儲物袋翻手收起，從地上的擔子底縫裡找出幾本黃封本子，看向甯雪，說道：“姑娘能否将書賣予我？在下近日急需此書，姑娘可對我随意提出一個條件，隻要我力所能及，便都會幫姑娘實現。”

怪不得她要扮道士，居然是因為這個呀。

甯雪心裡蓦然低笑一聲，看了眼那棵桂花樹，伸手拆開黑布。

三本黃封本子露了出來。

甯雪眸光亮起道：“一本一個嗎？”

道士頓了頓，嗯了一聲。

甯雪遞出一本黃封本子，問：“道士姐姐，你今天能給我算一卦嗎？”

道士點頭。

甯雪小聲問道：“能算出我能活多久嗎？”

道士垂眸，對她的明澈雙瞳對視片刻，溫聲道：“長歲平安。”

甯雪又遞出一本黃封本子，“那道士姐姐給我再算一卦好不好？”

道士微愣，搖頭道：“再算一卦就不靈了。”

甯雪立刻将遞出的黃封本子收回去。

一股力道扯住書脊，止住她的動作。

道士白皙的手指拉着黃封本子，問她：“姑娘想算什麼？”

甯雪松開手，歡喜道：“道士姐姐能算出今天青州城會下雨嗎？”

道士看了眼天色，回道：“無雨，大晴。”

“道士姐姐。”甯雪心中輕笑，按着最後一本黃封本子的書脊，“你今晚能陪我去燈會嗎？”

道士眸中劃過一絲惑色：“為何？”

甯雪唇角微微揚起，将第三本書給她，回避道：“道士姐姐不是說我可以随意提出一個條件嗎？”

道士聞言沉默一會，接過黃封本子，答應道：“好。”

*

西山馱日，片片夕光穿入木窗，落于一面銅鏡前。

鏡面閃亮，映出一位容顔姣好的妙齡少女。

甯雪執着玉梳，将垂散的滿頭青絲盤成發髻，插好發飾，對鏡端詳少息，又在眉心貼上一枚花钿。

夕光一黯，三足烏鴉飛到内室，銜着一支閃動光芒的珠鍊降到她身旁，蹦哒道：“亮晶晶，好看。”

甯雪道謝一聲，取走珠鍊，拿給一盤糕點和一袋晶石放到案上。

三足烏鴉雙瞳一亮，邁爪奔去。

小語飄在鏡邊，看着眼前盡心打扮的秀色少女，咯咯笑道：“好壞的一個徒弟。”

一抹笑意霎時漾于鏡面。

吱呀。

周冉推開房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到院中桌邊坐好，頹喪趴下。

甯雪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

周冉伸手捉起筷子，頭也不擡地夾起一粒馄饨，正要以一種極度扭曲的角度咬下，視線遽然闖入一角绛紅衣裙。

周冉怔住，擡頭瞄向恍若天人的甯雪，詫異道：“師妹，你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漂亮？”

甯雪将錦袋垮在腰間，一邊跨出門檻，一邊歡快答道：“去見我的心上人。”

啪嗒一聲，一顆馄饨墜入碗中，湯水刹時濺出桌面。

心上人？

周冉雙眸震驚地睜大，渾身一顫。

要捅破天了，她才睡了幾天？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兔崽子趁機拐了三長老家的獨苗！

*

糕點鋪。

店主正要關門打烊，瞥見從二樓走下的一道人影，笑道：“熙寒，真不用我替你去嗎？我也想聽小姑娘喊我道士姐姐。”

殷熙寒在門邊頓下腳步，望着黯下天色的街道，莫名道：“我總覺得很奇怪。”

店主低頭撥弄起算盤，樂呵道：“不就是去逛逛燈會嗎？還能發生什麼意外？那可是你徒弟呀。”

冷徹夜風吹來，輕柔地牽動女子的衣袂。

殷熙寒掃過身上衣着，心裡默歎一聲。

可她現在不是甯雪的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