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雪眼中剛聚起光亮,漫天風雪就裹挾着冷意朝她撲面而來。
甯雪卻看着遠處的幾座道宮恍然,身體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麼跪在雪地裡,任憑風雪澆淋。
“竟然是這裡。”
甯雪輕聲說,眼底閃過一絲暗色。
問仙梯一百五十階前會有無盡的靈力壓迫,隻考耐力而不考資質。
玄明宗選拔弟子的要求高,通過測靈關的人從不會在一百五十階前被淘汰的。
甯雪隻想被淘汰卻不想太過起眼,隻能在一百五十階後的勵心試煉中被淘汰。
問仙梯的勵心試煉會引出登梯者心中的執念,忘去自己在登梯問仙的現實,困在執念的幻境中沉淪。
唯有窺破執念才可脫離幻境繼續登梯,為的是讓入門弟子提前斬去執念,砺出一顆無塵道心。
甯雪因為前生今世的靈魂融合,靈魂變得異常奇特,問仙梯的幻境無法幹擾她,所以她可以清醒地在幻境中活動。
每次弟子選拔都會有人困于執念無法再登梯一步,甯雪混入其中并不會顯眼。
隻是這執念對她來說太過難忘了。
一想起就會痛不欲生。
甯雪支起兩條僵硬的腿站起,走了一步,恭敬地跪下磕頭,再站起,走一步又是跪下磕頭,堅定不移地朝道宮一步一跪過去。
想要困于執念被淘汰,她就隻能再次重現那段痛苦的回憶,直至死亡。
大雪紛紛灑灑地落在天聆峰上,皚皚白雪中有一道消瘦的身影跪在道宮門前。
雪已經将甯雪掩埋,但她還是一動不動地跪在門前,一雙明眸執拗地望向道宮。
“呵呵,真是個有趣的小娃娃。”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刹那間萬雪消融,滿天的大雪被一股強大的靈力揮走。
一張無形透明的靈力罩出現包裹住整個天聆峰,峰内凋零的靈植開始瘋狂生長,不一會兒,就将整個靈峰染上一大片綠意。
甯雪驚訝地注視着這神奇的一切,眼中止不住地湧現崇敬向往之色。
“弟子已達築基境界,通過内門試煉未擇師,請求道君收我為徒。”
甯雪虔誠又熱切地朝道宮方向磕頭,希望以此感動那位強大的道君收留她。
如果外門弟子通過内門試煉未曾擇師,就必須拜入一位金丹以上的修士門下,否則會被宗門随機分配給即将壽終病寝的老修士教導。
甯雪不願自己的師尊如此随便,恰逢天聆峰的那位被認為最有希望成為大長老的道君要收徒,若是能拜入他的門下,未來仙途必定坦蕩。
甯雪立志飛升問道,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
于是她從天聆峰山腳一路磕頭跪拜到山頂,在道宮門前跪了三天三夜,冷到全身經脈僵硬,生機近乎斷絕也不肯放棄。
“你修道多久?”
一個童顔鶴發的老道忽然出現甯雪面前,身後跟着一個執扇輕搖的年輕男子。
甯雪忙不疊道:“弟子修道十載,骨齡二十四,築基初期境界。”
夏潮生聽完她的話,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了一聲:“二寸的水木靈根,這資質太差,還不如抽了喂狗。”
甯雪手腳發涼,跪着低頭不語。
夏潮生擡手,甯雪忽然自動站起。
長久地下跪讓她一起身就頭暈目眩,連忙吸收靈力治療身體。
良久,甯雪恢複過來,看着夏潮生欲言又止。
夏潮生淡淡道:“按理說你是水木雙靈根,資質應是上乘極佳,可兩條靈根卻都是二寸。
修真界人盡皆知靈根三寸以下皆是殘次,吸收靈力的速度聊勝于無,一寸靈根一境界的說法也并不全是戲言。
你縱然極度刻苦堅毅,僅憑二寸雙靈根就在二十五歲前突破築基,可這也是你此生所能到達的最大極限。
若遭遇同境界下主靈根超過四寸以上的修士追殺,以你恢複靈力的速度,根本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生機。”
甯雪抿唇,仍是倔強地站着不肯離去。
夏潮生看了她一眼歎道:“小娃娃,我不教徒弟種田煉丹的技藝,我隻修劍道殺伐。
你靈根太弱,還是拜入靈簌峰學習靈植術吧。”
“道君,我修劍。”
甯雪手中出現一把靈劍,她緊緊握住冰冷的劍柄,目光忽然湧現驚人的銳意。
“弟子自知資質不佳,十四歲起便執劍勤修苦練,用手中劍斬出自己的築基道途。
劍為我心我道我法,弟子憑劍立道,棄劍如殺己道心性命,縱道途暗夜無光,亦會持劍而行。
道君無意收徒,也不用勸弟子改道,弟子這就自行離去。”
她身姿挺拔,迎着盛烈的陽光,在春色滿盈的靈峰中無畏地直視夏潮生的雙眸,如一柄出鞘的靈劍铮铮奪目,美不勝收。
聞墨合起手中墨色骨扇,拍在手上,響起一聲清鳴。
他對着甯雪朗聲笑道:“小師妹,你可真好看呀。”
夏潮生隐晦地看了一眼聞墨,轉頭挂起和顔悅色的笑容:“小娃娃,方才隻是吓唬你的。
你劍心初成,可修我道朝生,修士修行本就逆天而行,雖是二寸靈根,但未必沒有破局之機。”
甯雪聞言心頭大喜,立刻朝夏潮生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響頭。
“弟子甯雪,拜見師尊!”
夏潮生上前扶起她,溫聲道:“好孩子,從今以後,你便是我天聆峰的二弟子。”
甯雪恭敬道:“徒兒定不負師尊所望。”
聞墨在一旁打趣:“師妹怎麼光顧着和師尊說話了?我呢?”
甯雪展顔一笑,向他拱手行禮:“甯雪拜見大師兄。”
聞墨重新展開骨扇,點頭道:“嗯,師妹。”
……
甯雪成功拜入天聆峰,引起宗門上下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