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黏膩的聲音像雨水攪成的爛泥,糊在皮膚上悶得人發慌,幹枯崎岖的樹枝拱衛出狹窄的空間,其上排布的密密麻麻的樹葉嚴實地擋住光線。暑熱氣還沒有消散,絲絲縷縷地從濕潤的地面鑽出來,蟲鳴聲卻已平息。
X,跟妳一路,驚喜真是少不了。
妳按住胸口,腰側的“虛線”張開,伸出看似柔軟的反光帶子,X曾提到靈感來自玩具熊的縫合線和系在頸部的蝴蝶結,她得意地誇耀自己的巧思“帶來一種柔軟溫暖的聯想,比如投在枕邊的點點月光和斷斷續續輕哼的搖籃曲”。
現在兩側揮舞的鐵絲縧像磁石的正負極吸到一起,結出足夠容納一人的密閉空間。
背部傳來溫熱的觸感,X長呼一口氣,放松般緊緊貼着妳。她還從共享艙裡摸出一袋薯片,是妳昨天剛放進去的。早知如此,妳一定多放幾箱。
「别怕,X,我聯系過服務站了。很快會有人過來。」這算善意的假話嗎?和外界的信号莫名斷開了,妳還沒找到原因。
「嗯?其實我不怕,隻是不想見到不熟的老朋友。」不穩定的波聲和咔哧咔哧的雜音使X的話顯得失真,妳不能分辨她的情緒,隻當她又在轉移話題。
「雖然怕拿拿蟲被認為是一件丢臉的事情,但我不會嘲笑妳的。」
想到X的實驗耗材向來是自己推着小車提貨,一次十幾隻,還不安分地在集裝箱中蠕動着淌口水,妳斟酌言語,謹慎回應道:「妳已經很努力了。」
X已經在嗦手指了:「噢,朋友,我總感覺妳誤會了什麼。」
智械不會出錯,但妳捏着藍球,開始懷疑是否為換了舒服姿勢靠着妳的X留了足夠的空間。
傳波的空檔,妳并未放松警惕,仍和暗處不知名的敵人僵持着,總有一方會先沉不住氣,而妳要做的就是抓住敵方的破綻,帶X跑出去。
出去後需要了解蟲族的新知識,起碼弄清蟲母帶走了哪些資源。妳在電典中補充日程。
淡藍色的天空中偶爾飄走幾朵雲,有幾隻鴿子掠過,上方的一切似乎沒受到地面緊張氣氛的影響,依舊安然祥和。但從覺察到不對妳就探測過,柔軟的土地深不見底,看似隻有幾十米的林窗是道虛影,樹木高聳,如守衛營地的沉默巨人,探不到邊界。
妳們腳下早不是R星。
好在對面根本耐不住性子,見妳們沒有莽撞地亂竄進樹叢,或吓得大聲尖叫,忍不住從後方鑽出來,手裡的錘子朝妳狠狠砸下。
妳翻滾躲開,在樹叢邊穩定身形,X晃得發出幾聲幹嘔。
它一冒頭,周邊的鮮豔色彩便消退了,回歸到安靜的冷色,隻剩前面一團張牙舞爪。
看來這蠢貨把屏蔽器帶在身上。剛才周圍一片都有反應大概是妳們身處的地方有古怪。
拿拿蟲見一擊不中,口中憤怒的嗬嗬聲愈發響亮,手中亂揮錘子,赤紅着雙眼朝妳撲過來:「沙!嗬嗬...沙叻!」
「啧!」X的聲音中流露出明顯的厭惡情緒。妳立刻用力扔出手中的球體,準頭絕佳,正中眉心,砸得它仰倒在地,吐着白沫起不來身。
妳保持距離,正要再扔幾把飛镖固定住敵人,卻被X溫聲制止:「不不,西格瑪,留着有人處理它。」
「現在做什麼?」
「收拾殘局的人馬上就來了。咱們先走,腳下的屏障應該碎了。」
妳雖然不能理解X鑽地洞的癖好,但還是點點頭。最壞不過再蹲在一旁,等痛哭流涕的X抄完一萬字保證書。
背後卻傳來一陣含蓄的笑聲。
「如霖姐,咱們許久不見了。妳看看,唉,都生分了。不如和老姐妹叙叙舊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