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落地聲,妳前方的X不見蹤影。
「我——開——燈——了!」近處下方傳來X的聲音,面前卻排着一左一右兩個外觀質感無甚差别的洞,饒是妳也有些遲疑。
「左邊!」她大喊一聲,随後又自言自語道:「最開始的一段狹窄,我發現人挖地洞還是不如機器好,後來帶了Friend果然沒讓我失望。對!西格瑪,就是這裡,妳跳下來。」
妳安穩地落在一塊破舊的充氣墊上,伴随着嘶嘶的漏氣聲,氣墊上遍布蛛網版的裂紋。看來X沒少踩。
妳總算明白她幹嘛穿一身黑了。X頭上身上沾滿了泥巴,好似剛從地裡挖出來的土豆。她伸手拉起妳,人傻呵呵地直笑,平日裡咕噜噜四處轉的眼珠此刻卻專注地望向妳:「走吧。多虧了之前“辛勞”的成果,咱們正好能趕上。」
「好久不見,妳還是這麼不走尋常路。」田地裡的亞麻色短發的女人扛着鋤頭,無奈地感歎道。早春的天氣她卻穿的像盛夏,一身短裝,頭腳草帽草鞋。
妳們從地道裡鑽出來,正好是一間幹淨整潔的屋子——的垃圾桶下,垃圾桶“咕噜咕噜”滾了老遠,好在沒放垃圾。平時應該有人定時打掃。
妳選擇性無視X得意的擠眉弄眼。不用想她能明目張膽地挖通地道,離不開她的“同謀”打掩護。
真好,到時候妳們三個選相鄰的房間,閑得沒事還可以聽X追憶輝煌往事,再一起感慨一步踏錯悔不當初雲雲。
推開門,就是現在的場景了。
女人見怪不怪,看來X沒認真走過幾次大門。她抓起脖子上挂的毛巾抹一把汗,放下鋤頭走來:「進屋裡聊?啊,X,對吧。妳穿這麼多想熱死?」
「我不穿這麼多,現在妳看見的就是升溫後化開的泥水混合物。」X嘻笑着去拍她肩膀。
「說吧,什麼事。」女人徑自倒了一杯茶。X順手幫妳倒了一杯,她自己捧着一杯,不喝,隻聞,妳指腹沒入茶水——是大麥茶。
「沒什麼事,正好想起還有妳這個朋友,和西格瑪順路來看妳。」
「研究員的生活那麼無聊?閑得來看我種地。」女人嘲諷道,語氣卻很平淡,似乎隻是一句調侃,對話雙方都不把刺耳的話放在心上。
「萊因。」
X看向妳,眨巴着眼睛,妳疑惑地指向自己,女人點了點頭:「我叫萊因。這麼喊就好。妳好,西格瑪。」
「妳好,萊因。」
妳真沒想到除了X還會有人主動和妳打招呼,平時妳都會被默認為家政機器人,或者被當成空氣。人們眼中好像看不見妳,即使從法律上妳也算是一名星人。
「妳最近怎麼樣?」X主動插進對話,如同親密老友般和萊因寒暄道。
萊因結實的手臂撐在椅把上,托着下巴,垂眼盯着桌子一角:「老樣子,不好也不壞。但接觸大自然總比窩在家裡發牢騷好的。純粹身子累,心裡裝的事不多。除了這裡很吵。妳如果見了娜娜,幫我帶個話,讓她别擔心,我有吃有喝有玩的,舒坦得很,等我狀态再好點,就申請回去。」
X嘬口茶:「很不錯了。不要急,慢慢來。對了,我給妳帶了新的番茄種子。妳不是在信中說想要酸一點的番茄嗎?我跟西格瑪翻箱倒櫃,可算翻出來了珍藏的帕爾馬番茄種,給你拿了十顆左右先試試看,好再給妳帶一點過來。」
萊因接過小指長短的密封袋,透明的包裝隐約顯露被紙巾包裹的種子的輪廓;「謝謝。還有,X,妳進來後登記了嗎?」
X眼神飄忽:「我不會再被抓到了。登記流程麻煩得很,而且她們看到我沒從大門進來又得念叨。」
妳再一次從X身上看到,什麼叫做好了傷疤忘了疼,上次她蹲在拘留室,就着頭頂昏黃的燈泡寫保證書寫得捶胸頓足,連連發毒誓再犯變拿拿蟲、被封進空橋、變成蟲母的手下,時隔一年她忘得幹幹淨淨。
萊因二話不說,直接起身按響門口的鈴,雖然聲音不大,但很快就有一位穿着便服的工作人員匆匆趕來。
長袖灰襯衫配牛仔褲,去掉别在胸口的工作牌和在這修養的人們别無二緻,像一滴水彙入一片湖般無聲無息,她融入一個個劃分得整整齊齊的院落毫不困難。
工作人員粗略掃了一眼,看見坐在位子上沒反應過來的X,絲毫不感到意外。她整理下衣領,清清嗓子:「麻煩您跟我走一趟,補辦探望手續,以及沒有審批不能私自帶東西進來。無論妳是她的母親、老師、伴侶都不行。」她加重語氣強調了最後一句。
妳沒忍住笑出聲。X真是為了逃避幹不喜歡做的麻煩事絞盡腦汁。
X無奈地努嘴,表面上認栽,老實跟在工作人員後面,心裡卻傳波:「西格瑪,好在咱們鑽洞的時候沒被抓到。大有進步!」
「少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