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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西格瑪,還在生氣嗎?」X猝不及防地從妳身前冒了出來,笑得沒心沒肺,「我确實考慮不周了,下次一定調低你的感應度。」她像模像樣地舉起右手按在胸口。
正好和剛剛加載出來的虛拟屏幕重疊在一起。
「當然,X。妳以為小恩小惠能收買我嗎?除非妳徹底修好我的聲波感受器,否則我不會原諒妳。」妳闆起臉,把失望歎氣的X撥到一邊,繼續檢查漏洞,「現在,請離我遠一點。堂堂X博士居然無事可做嗎?」
「喂喂,朋友,過分了啊。以科學巨匠X的水平,修個感受器不就是一會兒的事嘛。」
X越說越起勁,也不顧手裡還捏着營養液了,東西随手放下,滔滔不絕地大談自己的“光輝事迹”。
「上回不是不小心把煎蛋卡進了Friend的腦子裡嘛,都冒煙了,我一天就修好了。」
妳忍無可忍地停下手上的事,「所以,偉大的X,請告訴我,為什麼這次已經整整一天了妳還沒有修好呢?」
「這也是我來找妳的原因。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維修往後面放。西格瑪,妳知道......」
話沒說完,驚訝的X被妳一把從駕駛艙推了出去。當着坐在地上的X的面,妳關上了艙門并貼心地添加了密碼。
終于清淨了。
不知道為什麼,妳現在不是很想聽X說話。
她越說,妳越煩。
恨不得把營養液塞她嘴裡。
記憶網中有靈光一閃而過,妳立即掃描全艙,在靠近艙門的位置找到了即将掉進儀器的營養液,扔回了X的共享艙裡,避免了一場可能發生的慘劇。
「西格瑪!朋友,真的有要緊事。」X的聲音在妳的腦中響起。
她難得的再被妳拒絕後專門連波。
妳聳聳肩,屏息等待她的下文。
沒想到比要事先來的是X的道歉。
「抱歉,朋友,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妳的感受器确實修得差不多了,但妳為什麼聽不清聲音有待研究,我幹着急也沒用。畢竟妳的情況......」X停頓了一下,迅速加上屏障。
「比較特殊。」她說。
特殊。
妳的思緒發散開來,X提到過,妳和普通機器人不同。
X堅稱妳誕生了靈魂。
妳,還有研究所裡的幾位智械前輩,是僅有的擁有獨立思維和主觀意識的機器人,而非“單純拼接的金屬塊”。
X開玩笑說,妳的身體裡可能寄居着X曾經的摯愛。畢竟這份設計圖是她和X最滿意的作品。
「各種測試結果表明,這些智械前輩完全繼承了創造者的思維方式與精神世界。長姥們認為雖然原因不明,但她們确實産生甚至“容納”了靈魂。根據創造者的意願,她們可以接手以往的身份或開啟新生活。」
但她随即又說,「都是騙人的話。雖然智械産生思想的原因不明,但我絕對不相信靈魂會轉移。」
世界對新生的妳來說是新鮮的,好比掀起的浪潮面對日夜拍打的沙灘,妳就像破蛹而出的蝴蝶,翅膀還沒有氧化變硬。
彼時的妳好奇地托着下巴,仰視着坐着的大人。
「妳不一樣,西格瑪,妳不一樣。」
X咬重了音節,像是為了強調什麼,又或者是刻意說給誰聽。
「妳和澄輝是完全不同的。沒有一處相同。」
「其實隻是圖個心理安慰罷了,我明白澄輝已經死了。妳從來不是替代品,西格瑪,妳是我的朋友。」
說這件事的時候,X随手抓了一包薯片,表情很平靜,似乎對往事沒有什麼觸動。
她的手裡滿滿地握着一把薯片,不停地往嘴裡塞,發出清脆的咀嚼聲。
「我明白的。」
X又給妳講她們的故事。
令妳感到驚奇的是,最初X竟然不是做奇怪研究和琢磨“隻滿足自己的眼睛的藝術”的怪咖。
她是個小偷。
X解釋道,小偷的意思大概是是在物質有限的情況下拿走屬于别人的東西還不給出同等物質的人。
但她是個好學的小偷。
為什麼不繼續上大學?妳疑惑地問。
「因為當時沒有聯星會,還有到處都是硝煙,讀了幾年就上不了。」X輕描淡寫地帶過戰争爆發的前因後果不提,手上撕開了一袋新的薯片。
但早早辍學的X對生物科學技術有種莫名的執念。
「嗯,好像不太明顯。我以為妳會是一名藝術家,思維很獨特的那種。」妳回憶起X的蠟筆彩紙和一系列的雕塑作品,忍不住評價道。
X笑了笑,沒有回答妳的疑問,她繼續向下說。
當時周邊超市被搜刮一空,身上偷來的搶到的幹貨都吃完了。彈盡糧絕的她躲在掩體中撐了好幾天,終于逮到恐怖分子往建築上倒汽油的時機溜了出去。
「我可聰明了。」她得意洋洋地說。
漫無目的的遊蕩中,X靈機一動,想着科研人員總不能不給吃飯吧,搞不好有剩的,最不濟還能偷點東西賣。于是趁着夜色摸進了一個踩過點的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