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宿安突然明白了她想問的那個問題的答案。對于電競選手而言,因自己的失誤葬送關鍵比賽這件事,是能後悔一輩子的事,也是能被一輩子當做黑料笑柄的事。
一個站在圈子頂層的人,免不了受到萬千人的關注。成也在人,敗也在人。粉絲和路人一人一句,便能将謝宴研磨其中。
林宿安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弓着後背的謝宴,無形的壓力壓彎了謝宴挺拔如松的脊背。她蓦地紅了眼圈。
她後退兩步,轉身。重新回到門口。深呼吸兩口,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将大門打開,又大力地碰上。
“謝宴,我來啦!一天沒見到我,有沒有想我啊!”
林宿安語氣輕快,帶着笑意,整個人假裝換上拖鞋,邊喊着便向屋中走去。
“謝宴,人呢?我給你帶回來了個巨好吃的披薩!”
快走到書房門口時,謝宴忽然開門從裡面出來,整個人已然換上了一副安定自若的模樣,眼角暈着笑意,金絲半框眼鏡襯得整個人愈加矜貴。
林宿安裝作不經意瞥向房間中的電腦,已經是黑屏的狀态。
“女朋友出去鬼混,還能想起我來呢?”
謝宴輕擡了下眉尾,整個人頗像瘋狂動物城裡的狐狸尼克。他上前将林宿安攬入懷中,鼻子用力吸氣搞得林宿安整個脖頸都癢癢的。
他摻着笑意再次開口。
“讓我聞聞,不對,你身上怎麼有陌生的男士香水味!你真出去鬼混了?”
林宿安也将剛才的畫面從腦中刨去,她也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右手握拳在謝宴的胸前輕捶了一下。
“那是姜娅的香水!她就喜歡用男香!我要告你造謠了謝宴!”
林宿安嘴上回應着謝宴的玩笑話,眼中卻不受控制地湧出淚來。對我,你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情緒。
很難想象,從背景闆走到聚光燈的正中心,你究竟經曆了多少惡意。
說白點,你也隻是二十多歲的少年。你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自由瘋長,卻被世人框定成了現在的模樣。謾罵隻能自己扛,苦水隻能自己咽。
謝宴,不管你做什麼選擇,都有我陪你一起走,你再也不會自己一個人承擔所有。
……
“哐哐哐!”
林宿安被巨大的敲門聲響起,已經日上三竿。
昨天時間太晚,林宿安便在謝宴家的客房休息了。
這是林宿安第一次在謝宴家裡失了眠。失眠的原因并非是昨晚上二人一起看的恐怖片,而是因為對謝宴的擔心。
林宿安還正詫異,上午到底是誰能找到謝宴家裡來。按道理講,謝宴的那些隊友,沒一個能夠在上午爬起來的。
謝宴已然走到門口,将門外的人放了進來。
聽動靜,大概屋内進了好幾人。但來人一開口,林宿安便認了出來。
“謝宴你丫為什麼把高層全拉黑了,不想混了?”
是程翊禮。
程翊禮一開口嗓音便很大,語氣沖得很。開門見山,直接沖着謝宴而去。
“我說過了,我不想直播。”謝宴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程翊禮抛出的一隻隻冰刺好像直直紮進了棉花中。
“那遊戲呢,從輸了比賽開始,你就再也沒登上過王者,大号小号我都看了!你再拖,我們過一陣的比賽怎麼辦?”
程翊禮的歇斯底裡并未換來謝宴的回複。謝宴的沉默再次加劇了程翊禮的怒氣。
“不就是手上有傷嗎?因為手傷輸了比賽,覺得丢人事嗎?謝宴,誰沒點傷,沒失誤的時候,哪一個像你一樣在家逃避,打算放棄自己是嗎?”
程翊禮發洩着自己的怒氣,忽地上手揪住了謝宴的衣領。
“程翊禮!”“你消消氣!”
隊友見狀也是上前想要拉住程翊禮。
林宿安見狀,推開門焦急地走了出來。她身前仍舊是謝宴的背影,而對面是已經被隊友拉住胳膊,向後退了幾步的程翊禮。
程翊禮蓦地收起了自己聲音中的鋒利,他沉下語調開口,語氣中有着平時從未聽到過的情緒,帶着哀求,帶着哽咽,眼睛卻從未從謝宴的身上離開。
“謝宴,你是想退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