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對面甩過來一張周彧穿着校服上課的照片,江星臨才信了。
到現在江星臨都忘不了那年夏天再見到周彧的那一眼。
周彧瘦了一圈,整個人沒精打采的,像是丢了魂,眼神空空的,好比無底洞。
沒人知道當時的他在想什麼。
他猜那個時候的周彧應該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那是江星臨從沒見過的周彧。
這麼多年過去了,江星臨都忘不了那個時候的周彧。
憔悴的,失魂落魄的,渾渾噩噩的周彧。
江星臨問周彧怎麼了。
周彧什麼也不肯說。
就連林朝樂甩了周彧的事都是他後來找其他人打聽來的。
江星臨至今不清楚那個時候這兩人為什麼說分就分開了,明明當時謝師宴的時候,他看到林朝樂躲着所有人偷偷抱了周彧。
他們站在昏暗的走廊角落,頭頂隻有一盞舊的發黃的燈,昏黃燈光下,她靠在周彧懷裡,兩人都在笑,都沉溺于那一刻的缱绻溫情。
說實話,那一秒,江星臨還挺嫉妒周彧的。
後來兩人變成那樣,真挺讓人唏噓的。
門外,林朝樂的眸光一寸寸暗了下去,腳步就此停住。
肖知蘊看她一眼,想了想說:“我先進去吧。”
“嗯。”
肖知蘊進去之後,裡面的人都不再提林朝樂和周彧過去那點事。
周彧等了有一會兒也看到林朝樂回來,他問肖知蘊:“你剛才有沒有在衛生間看到林朝樂?”
肖知蘊:“看到了,放心,她沒醉,一會就回來了。”
周彧不放心,還是想起身出去找,但被肖知蘊攔了下來。
肖知蘊:“咱倆還沒喝一杯,跑什麼。”
江星臨也搭腔:“就是,你自己說你這一晚上才喝了幾口。”
這麼着,周彧又被按了下來,沒能出去找林朝樂。
林朝樂站在包廂外面,背靠牆,肩膀脫力一般地垂下去。
哪怕這樣,周彧也沒跟别人說過一句她的不好。
沒有一個人罵她。
在别人眼裡,她僅僅隻是一個甩了學霸校草的女生,而周彧卻是那個自甘堕落,為情所困的小醜。
她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
恍惚間,她想起來在巴黎大使館外,那個站在雪中抽着煙的男人。
那一刻她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他無盡的落寞。
那是這些年下在他心上的雪,從來沒化開的雪。
她也不知道她在門外站了有多久,隻是一擡眼,猝不及防對上周彧的目光。
像是下了一場雪,雪落之後,是他比寒冬還冷的眼。
彼此都愣了一瞬。
心跳略顯慌張。
周彧問她:“怎麼不進去?”
她随口扯了謊:“感覺有點悶,想透透氣。”
“頭暈嗎?”
他以為她醉了。
林朝樂比着手指頭,笑了下說:“一點點。”
“你在這裡等我,我進去拿外套,我們這就回去。”
“我沒事……”
她話還沒說完,周彧已經推門進去。
江星臨看到周彧拿了他和林朝樂的外套就往外走,他叫住周彧:“這就走了?”
“嗯。賬我已經結了,你們玩。”
“好咧,周老闆。”
“謝謝周老闆!”
不出三秒,周彧拿着她的外套出來:“穿上,回去。”
林朝樂接過外套穿上,略帶歉意道:“對不起,害你也要這麼早走。其實我可以打車回去的。”
周彧雲淡風輕:“這沒意思,不如早點回去睡覺。”
“噢,那我叫個代駕?”
“我已經叫了,走吧。”
他們走到大堂,代駕已經在門外等着。
周彧把鑰匙交給代駕,讓代駕去開車。
車程比較遠,加上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林朝樂上車之後沒多久就昏昏欲睡的了。
她撐了一會兒,到底沒撐住,靠着窗戶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的,她感覺到光在臉上跳躍。
光的盡頭,有人抓住她的手。
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隻能依稀從模糊的光影中辨認出他最粗糙的影子。
醒來時,林朝樂發現她靠在周彧肩上。
他也閉着眼睛。
她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靠過去的,但她似乎也沒有那麼想離開。
林朝樂沒說話,默默地又閉上了眼睛。
眼角有溫熱的東西劃過。
窗外。
真的下了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