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息化形,除了她自己,上一次見着的,還是謝靈津化劍。
紫皇的确藏龍卧虎。
楚明骦繼續道:“弓與箭相輔相成,任一都不可或缺。劍陣之中,萬劍肆意穿行,但箭陣中,單引入箭,威力不足。故而我将機關弓賦靈蓄勢,但賦靈總有限,箭陣運行猛斷,縱然加大數量,也不能避免。嶽姑娘,除了提升布陣者外,可否還有其他方法?”
修月說:“确實難。或許隻能将陣法的靈息心源外接。”
陣法靈息,是分自布陣者本身體内靈息的,故而布陣者的靈息強盛與否會直接影響到陣法的威力。但把陣法的靈息來源給接為外界,或許能維持住陣法的運行。
然而這種方法太難,而且稍有不注意,便可能毀及自身。
楚明骦一聽,便搖頭笑了,“那就算了。總歸還是我自己靈力不足。”
“你才二十多歲,來路漫長。”
楚明骦低歎一聲,“恐怕等不到那時候。多謝你了嶽姑娘。”
“沒能幫到少主什麼,”修月說,“少主若不嫌棄,可以叫我習優,‘嶽姑娘’終究是太生分了。”
“好,那嶽姑娘也喚我‘明骦’就好。”
修月離開後就回了路,沿路梨花含苞待放,綿密可愛,何事都影響不了她的賞景趣味。
回屋後,修月就在窗前打開了《九俠傳》,細細讀起。
開卷第一回講的卻不是九俠,而是神女承天命,與天界故鄉忍痛告别,在人間潛伏多年,隻為等到天命之人的出現,随其遊曆,征服人界。
這一回寫得情真意切,末了還要添一句是據某尊者口述而改寫,弄得半真半假,像是杵在天界衆神仙旁邊聽的。
自壁畫開始,修月就對神女一說懷疑不已。故而第一回是看了,卻不放在心上。
而第二回,一來就是楚雲蒼的愛情故事。修月心中大撼,這些百姓構思先城主的時候可是一點也不含蓄的。什麼定情,什麼私奔,什麼成婚洞房,寫得詳實有餘,看得修月啧啧稱奇。
……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
此時修月已經看到了第十三回,故事也講到了第三俠,清陽城主龐浩然。
她卻聽到院外一陣慌亂的急步聲,匆忙欲飛,隐隐還夾雜着不安的喘息。
修月走出院子,便見幾抹飛紅自眼前擦過,她問:“出了什麼事?”
其中一人轉頭,是楚雨,五官皺在一起,匆忙說:“有個弟子在城外遇襲,我們治不好……”
修月拍拍她的肩,“帶我去。”
她跟着楚雨的步子疾跑出春色滿,楚雨同時禦劍,修月躍上,二人急速趕至瀑布,老遠就看見玄英和明淵弟子圍了幾圈,中間一圈彎腰塌了下去。
楚雨給她開了路,修月一徑走到最内。
一個明淵弟子臉色煞白,眉頭緊皺,嘴裡不時發出些痛咽聲,她的頭枕在楚雪大腿上,而楚明骦跪在傷員腹側,雙手按在其腹部,朝裡輸送靈力。
她環視一圈,謝靈津也在内圍,看起來臉色也不好,像是靈力使用過度的症狀,恐怕他在楚明骦之前也朝内輸送了靈力。
修月先跪下去,楚明骦擡眸看了一眼,卻不說話,修月擡指結印,掌心在傷者身軀上輪轉一周。
忽然,她的動作一滞。
修月沉聲說:“她被人‘開了口’。”
體内靈息自成一循環。修習者在使用靈息時,表面上看似在單向消耗,但在修整之後,那些消耗的靈息會自行彙聚回體内;遭遇的創傷,往往是讓靈息紊亂、阻滞,傷情外顯,但隻要能調整過來,便能活命。
但是這個小弟子的靈核被開了口,也就說,敵人用秘術将她的循環打破,她體内的靈息,正不斷外洩,待洩盡,人也就死了。
所以楚明骦在把自己的靈息輸過去。
修月擡眸看了謝靈津一眼,這個人也輸過了。
她一把抓住楚明骦的手,說:“不要自尋死路。”
楚明骦掙了一下,又重重呼吸一聲,說:“我知道,我,但是……”
“我有辦法,”修月靈息一出,将楚明骦的輸送給挑斷,拉下她的手臂,微微側頭對身後楚雨說,“扶好你們少主。”
她一手托住小弟子的頭,一手按在其腹部,說:“替我騰個地。”
餘光裡四周的人影紛紛散開,一道銀光閃過,她和小弟子被單獨罩在其中。
修月五指一轉,靈息化作絲線,探入傷員體内。
解決思路其實相當清晰,那就是補上那條口。
絕大多數人雖能控制靈息,但根本沒有辦法做到那麼細。
修月卻可以。
待她找到缺口,用自己的靈息将其迅速包裹、補合,傷員發出一聲嘤咛,修月輕撫其發頂,施了一道穩神咒,小弟子總算平靜下來,發出均勻安祥的呼吸聲。
修月眉眼裡露出淺淺的笑意,随即又冷下面來。
能做到“開口”的咒法,是一種極惡之法,它必是一大隐患。
這樣的東西出現在紫皇,還有魔族魔尊在其中自由穿行……加上一個她這樣的妖,她很難相信,這樣的國度能“自在”起來。
或許,不知道多久開始,那位紫皇已沒那麼神通廣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