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人少了,是不是舒服很多?”
“很不習慣。”
“允珠很重情義啊。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允珠一樣。”室長歎了口氣:“準備一下。後天還有人氣歌謠。”
“……為什麼?”
連團體回歸都停擺的情況下,她的個人行程還得以繼續的理由是什麼?
“你是做票團izone的高允珠,也是唯一一個毫無争議的izone。”在高允珠疑惑的目光裡室長揮揮手,像趕蒼蠅:“金智英本來就不需要擔心,被抓住的原因還是票數差。所以允珠怎麼能暫停呢,你什麼錯都沒有啊。”他循循善誘:“你是已經被埋葬了一半的izone最後的希望。”
“我繼續活動的話,izone就還有希望嗎?”
“嗯。”
室長很肯定,表情和語氣都令人信服。但是,好像不止是這樣……但是想不出。她點點頭,說好,我會繼續活動。
室長舒了口氣,又點了根煙。似乎是壓力很大,居然開始跟高允珠談心,講自己的難處。海外派的精英,CJ給了他高職位,但沒什麼實權。izone是室長野心勃勃的項目,第一年是新人賞,第二年拿佳女,第三年說不定拿大賞呢。
“……本來一切都很好,izone可是CJ财報裡和必品閣相提并論的産品啊,美國每家costco都有半面貨架的必品閣。結果該死的安俊英,這狗崽子,怎麼這都做不好。允珠啊,你覺得你還能當IU嗎?”
“我不想當IU。我是高允珠。”
“好!”室長叼着煙大聲拍手,很欣慰:“一會去趟美容室,再換身衣服,下午我帶你去道歉。”
白色針織衫和闊腿褲,同樣淺色系的大衣。妝容淡到近乎沒有,頭發則梳成了丸子頭,是足夠溫柔無害的清純形象。室長見到高允珠肯定地點點頭。
道歉第一站是電視台,忙碌的SBS大樓裡,來往的人對女愛豆狀似全無興趣。人氣歌謠的作家面對室長也回以足夠熱情的回應,但在高允珠鞠躬時還要拿一下架子:“允珠啊,怎麼剛确定mc就惹出這麼大的麻煩,唉,好好做吧。”
她把腰彎得更深:“給您添麻煩了。”
道歉第二站是廣告商們。這可沒那麼好脫身。室長帶高允珠去了家傳統韓餐廳,介紹着這位會長、那位理事。衣冠楚楚的中老年男性們搖頭歎氣,說允珠啊,不是我們想的,但是現在,先暫停比較好是吧?允珠成年了吧,來,喝一杯,這還是你代言的呢。
“允珠喝果汁吧。”室長截下那杯酒:“允珠可是純潔得像天使一樣的孩子,連我們社長都很疼愛呢。”廣告商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和室長勾肩搭背地開始喝酒。室長連喝了好幾杯後,親熱地問社長的pick是誰?
“應該說是允珠的啊,但其實……”還煞有其事地暫停着:“是恩妃尼!”
“稍等!”室長掏出手機:“我這就把她叫來!”
在一衆喝彩聲中,高允珠看着打電話的室長,漸漸覺得整個包廂内的酒氣和食物的味道攪在一起讓人難以呼吸。室長應該是直接給武林打的電話:“……回老家了?韓國有多大,權恩妃住在釜山嗎?現在就讓她過來!”
是相當不客氣的語氣。武林養了太多團,盈利能力不佳,從2017年營業額連年虧損,更不被室長放在眼裡。還沒到一個小時,權恩妃他們就急匆匆趕來了。室長打着武林的工作人員的頭,說呀,經過我的允許了嗎?合約結束了嗎?翅膀硬了?
對權恩妃則是說來晚了,得跟我們社長喝交杯酒吧?
權恩妃難堪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而說是她的粉絲的那位社長正笑眯眯地看熱鬧。在這樣的亂象裡,胃像是被人攥住用力擠壓,高允珠猛地站起來,捂着嘴要向外跑。楊hana急忙找了個垃圾桶遞過來,她直接開始嘔吐。權恩妃抱住她,說允珠最近又開始吃不下東西嗎?
“允珠之前怎麼了?”室長的語氣幾乎是驚駭:“阿西八你們這些混賬!”他一腳踢翻了椅子:“pledis這群廢物!”
鬧劇一般的飯局,以高允珠被送去醫院草草結束。權恩妃緊握着高允珠沒輸液的那隻手,說對不起。
“歐尼也拿我的化妝棉了嗎?”
權恩妃愣了下,搖搖頭:“我……”
“沒關系的。”高允珠打斷了她的話:“不用說對不起,因為我們是一個team的成員。”
權恩妃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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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還要繼續活動?”
金藝林的電話幾乎和網絡上的報道同時出現。【繼續人歌活動!不受影響的center?高允珠近期争議彙總】頗具煽動性的标題。
高允珠閉上眼睛,機械重複着:“我被罵得越嚴重,izone作為團體回歸的可能性就越大,因為我好像是唯一一個沒有做票争議的韓國人,隻有我被罵得這麼嚴重,到一定程度輿論就會反彈。”
金藝林沉默了很久才說:“但是允珠,你覺得值得嗎?”
“我不後悔去看那部電影。我也不會後悔繼續堅持活動。”
“izone是一個限定組合。”是提醒的語氣。言下之意不用明說,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高允珠歎了口氣:“沒有不會解散的組合。但不能是現在。”
不能以這樣不堪的理由、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草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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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0日。人氣歌謠的上班路頭鐵地沒有取消,隻是加了幾個安保。擁擠的人群裡除了粉絲,居然還有不少記者,舉着話筒扛着攝像機,虎視眈眈盯着那幾輛差不多同時到達的保姆車。先下來的是鄭在玹、李玟赫,高允珠下車時,幾乎所有人都朝她擠了過去。鐵質圍欄吱呀着發出不堪重負的抗議聲。粉絲喊着愛她支持她,當然也有辱罵聲。她神色不變,繞開要伸到她臉上的一個話筒,快步走到正等着她的鄭在玹身邊。
“走吧。”鄭在玹溫和地笑着,還有餘力從扭曲的人群中找出自己的粉絲給點飯撒。安保人員分身乏術,大聲呵斥着退後和安靜。閃光燈不斷閃爍着,突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
尖叫聲響起。高允珠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鄭在玹一把拉開。玻璃瓶碎裂在身上會發出悶響,然後她的世界就變成了一片血紅。
即使是已經習慣了在粉絲中看到魁梧的男性代拍,那個男人也還是過分可疑。連帽衛衣下是嚴密遮住臉部的口罩,體态畏縮,袖子裡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什麼東西。鄭在玹本能地提高警惕。
所以當那個男人對着高允珠砸過來一個酒瓶的時候,他甚至早于周圍的粉絲就發現了。拉着高允珠的手臂背過身,酒瓶碎裂在肩膀上時他還有餘力想,大概要上社會新聞了,希望不要被揣測戀情什麼的,隻集中于正面報道人性美就好。
可為什麼沸騰的人群中除了在呼喊着他的名字,也有人在那麼凄厲地喊高允珠。他低頭看着懷裡的女孩,她捂着雙眼。
是在哭嗎。高允珠哭的時候不喜歡被别人看到,鄭在玹很早以前就知道。所以才捂着眼睛,不想被拍到哭泣的樣子嗎。
但是為什麼有血從她的指縫間流出來。
周圍那麼嘈雜,聲浪爆炸開來,像是呼嘯過境的台風。而鄭在玹和高允珠身處飓風眼中心,奇迹般地聽清了她氣若遊絲講出來的一句話。
她說歐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