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有過離實現夢想很近的時刻，後來夢醒了。那現在，允珠覺得自己離夢想近了嗎？”

她沒回答就離開了。和門口的職員們鞠躬道别，之後乖巧跟在pd身後上車回拍攝基地。路上她看着車流發呆，pd突然問：“允珠會害怕嗎？”

“不會。”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吐出這兩個字，她才覺得回答得突兀，問害怕什麼？

“舞台啊。要面對那麼多人表演，每次都覺得很厲害，愛豆真是了不起的職業。”

“舞台是夢想嘛。”她把手機遞回去：“會緊張，但是不會害怕。”

更何況舞台隻是當愛豆需要面對的最純粹的挑戰，做好了就可以了。真正讓人生畏的是那些不那麼純粹的、灰色陰影一樣伴生在舞台背面的存在。她曾經不知道，隐約察覺到了也不在意，一直到現實給了她迎面一記重擊。

是不害怕的……隻是有點不安。有太多門曾在面前關閉過，即使還是相信自己能登上雲端，也清楚腳下的梯子随時會被撤走，但也已經知道狠狠摔落的可能性不是0，所以永遠都沒辦法再那樣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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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拍攝現場已經是三小時後。忙内作家帶她進去，語氣八卦地問她真的在和young B交往嗎？

“歐尼！愛豆不會戀愛的哦。”半開玩笑半撒嬌的語氣，她說是合成的啦，那張照片。

“我也覺得。允珠可是好孩子啊。”

根本不是。如果當好孩子就要滿足所有人的期望，那幹脆直接地承認是壞孩子會不會過得更暢快？但愛豆永遠都要是好孩子的。尤其是年輕的女愛豆。所以高允珠隻是垂下頭，露出羞澀的笑容。

她在所有人的矚目下進了演播廳，對所有人鞠躬道歉，然後走到唯一的空位上。依舊是在張元英和安宥真中間的位置，衣袖遮掩下張元英勾了下她的手指，安慰地對高允珠笑笑。

第三次順位公開發布開始，高允珠無心留意其他人的排名。機械地拍手、微笑，跟着其他人做出或遺憾或驚訝的表情，她腦子被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占據了。直到身邊的安宥真跟她擁抱後站起身，高允珠才反應過來安宥真居然是第15名。比起之前下降了太多，上次還在和她競争一位的張元英到了第8名，在韓國練習生排名都很不樂觀的情況下，日本練習生們的排名則是大幅上升。produce48的整體排名情況用動蕩不安來形容是最恰當不過的了，但隻有一個人的排名一直沒變過。

“……《Produce48》第三次排名公開儀式，國民制作人給出的結果，第1名主人公是——個人練習生高允珠練習生！”

對面的練習生們表情各異，又或者隻是她想太多了。講了幹巴巴沒營養的感謝，一步步走上階梯。高允珠站在金字塔頂端，莫名有些暈眩。最開始站在這裡隻是開心，人很難不被所處的位置沖昏頭腦，這樣的高處，明顯的俯視視角會帶來擁有權力的錯覺。為什麼想當愛豆？站在舞台上時會擁有短暫的歡呼和愛，之後就漸漸被卷挾着進入了無法掙脫的漩渦。現在隻覺得這些鏡頭像是要把她吞沒的黑洞。紅色指示燈一閃一閃刺痛了角膜，她緩慢眨着眼，思考這一切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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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裡，搬走的人在收拾行李。高允珠自覺此時的自己受不了離别和眼淚的氛圍，于是躲去了無人的練習室。她本來隻是躺在地闆上發呆，有人輕輕推門進了練習室，在她身邊放了杯咖啡。略帶着苦澀的香味擴散開，高允珠看了眼進來的人，是李佳恩。

“我最近總是在做夢。”

李佳恩蹲下來，問是什麼夢？

“墜落的夢。不知道是從哪裡摔下來，也不知道會掉到哪裡。隻是一直一直向下墜落，隻能聽到耳邊的風聲。”

而李佳恩看着高允珠，安撫地彎腰摸了下她的臉頰，說可能是因為允珠要長高了。

“媽媽也是這麼說。”她閉上眼睛，歎了口氣：“那還是不要長高比較好。”

“允珠很累吧？辛苦了。”

“歐尼……歐尼是很勇敢的人。所以我想問一下歐尼，你會害怕嗎？”

高允珠沒說是害怕什麼，但就是覺得李佳恩會明白。即使閉着眼睛還是能過于明亮的白熾燈。李佳恩語氣溫柔，說當然會啊。人都是會害怕的。害怕也沒關系，有能面對的勇氣就可以了。

“怎麼才能得到勇氣呢？”

“我要問允珠才對。”李佳恩也坐到地闆上，而高允珠順勢挪動着枕到她的大腿上，調整了個舒服的位置。

“允珠才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

不是的。

“是。”

但是即使是謊言，講了千百次也會成真。

“我是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