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易安滿臉高興地站起來,給了赫連烏戈一個肯定的眼神。
離開前,他還不忘朝陸琛眨眼表示惋惜。這種光明正大逃課的機會可不是随時都有的,就别怪他不講義氣了。
“學正,我也……”陸琛一天天恨不得黏在孟易安身邊,一見他要走哪還坐的住。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趙學正早就看在眼裡,警告地看向陸琛:“去藏書樓帶路用不着這麼多人吧?“
若是換了以前,陸琛哪管什麼學正,必定是起身就走。不過最近母親對他看得嚴,昨日去宮裡見太後,太後不知從豫王那裡聽了什麼來,也一再叮囑他在國子監安分守己,不可無視學規。
今日偏又遇到趙學正這油鹽不進的老古闆,陸琛還真有些顧慮。
他沉下臉,對着二人離去的背影皺起眉。
***
這邊孟易安一出來就如虎歸山林,一掃此前的無精打采,整個人都明快起來。
沒走兩步路他就興沖沖問赫連烏戈:“今日阿黑可來了,我那骨哨還帶在身上,現在喚他能喚來嗎?”
赫連烏戈一臉愧疚地看着他:“這些天一直關在城中,阿黑精神有些不好,我讓依古麗帶它去城外覓食了,早知你想見我便不讓她們放走了。“
孟易安滿臉可惜,但還是表示理解:“也該給他出去放放風了。沒事,我下次再去你那兒玩就是了。”
“我回草原後再馴一隻海東青送給你。”不忍見他失望,赫連烏戈承諾道。
“真的?”孟易安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來,“獵鷹是天空的王者,就算馴服了把他留在這京城隻會讓他跟阿黑一樣不開心。若是有一天我能去草原看看就好了。“
赫連烏戈不知想到了什麼,盯着他的眼睛輕聲但堅定地說:“一定會有機會的。”
隻是不知道他這句話是說給孟易安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兩人說着話,很快就在孟易安的帶領下順利地——迷路了。
“你……沒有去過藏書樓嗎?”看着東張西望一臉疑惑的孟易安,赫連烏戈生怕傷了他自尊,小心翼翼問道。
“誰說我沒去過,我剛進國子監時就來過一回。”孟易安死鴨子嘴硬。
但也就隻有那一回。
這都過了幾年,誰還記得藏書樓在哪兒!
“我記得就在禮字科的後面,過了池塘邊的桃李林,再繞過謝師亭,咦,是往南還是往北呢?”孟易安圍着池塘在林子裡轉了兩圈,愣是沒搞清楚方向。
天知道,他前世是個南方人,隻會分左右。
國子監說大不大,一共四個科,每科數齋,各科都有自己的院子,其餘便是各種廳堂樓閣,結構布局并不複雜。
隻是孟易安去得最多的地方除了膳堂和司正的博聞閣,要麼是靜心閣這種罰抄學規和關小黑屋的地方,再不就是在騎射課的校場活動,其他時候他都一心想着怎麼逃出去玩,哪裡關心過藏書樓在哪兒。
此前還号稱要幫赫連烏戈帶路,現下就有些尴尬了。
“别急,我們慢慢找,肯定能找到。”孟易安堅定地點點頭,也不知是給赫連烏戈信心還是給自己信心。
“我不急。”赫連烏戈反過來安慰他。
畢竟他看來着急的明顯是孟易安。
孟易安東張西望,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仍然是一身幹幹淨淨的月白長袍,颀長的身形出現在孟易安眼角餘光處。
怎麼每次總能在各種奇奇怪怪的時候碰到顧行舟?
孟易安甚至有點懷疑這是什麼玄學了。
不過換個角度想,現下還真是需要他的時候。
雖然昨天他才在府裡給人白眼看,但孟易安這人十分分得清什麼時候該摒棄前嫌。
“顧行舟!”孟易安自己單方面決定了,也不管别人是不是樂意跟他摒棄前嫌,扯着嗓子招呼起顧行舟。
顧行舟身形一頓,在他的呼喚聲中從樹旁走了出來,清潤的嗓音響起:“何事?”
他冷淡的樣子讓孟易安深深地懷疑請他幫忙是不是個明智之舉,别到時後換來他一頓諷刺。
孟易安疑慮之時,顧行舟正将他從頭到腳看個仔細,
他本不會出現在這兒,方才從博聞閣出來,偶然瞥見孟易安的身影,看他帶着一人在旁邊樹林轉了一圈又出來了,仿佛在找什麼東西。因還挂念着昨日在丞相府聽到的那句差點沒命,他停下了腳步。
現在看清楚,他擔憂了一整晚的心才落到實處。
“我們正要去藏書樓,不過我忘記往哪邊走了。”真求助起來,孟易安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聲音明顯沒有喚顧行舟那一聲那麼響亮,畢竟在國子監迷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顧行舟緩緩轉向剛剛看到他的那個方向,冷靜的眼中難得出現了震驚之色。
誰能想到他是在找藏書樓?上了幾年學還能在國子監迷路也就隻有孟易安了。
顧行舟剛想問他去藏書樓何事,瞥到旁邊的赫連烏戈,随即猜到要去藏書樓的到底是誰。
“我也正要去藏書樓,我領你去吧。”
沒想到顧行舟看起來一副冷淡的模樣,但回答得卻很爽快。孟易安聽了一喜,繼蕭仁翯之後,他又發現了一個熱心腸。
“他是?”一旁的赫連烏戈在他們說完後,詢問地看向孟易安。
“這位也是國子監學子。”
孟易安正要給赫連烏戈介紹,顧行舟側了側身,面向赫連烏戈拱手道:“在下顧行舟,見過四王子殿下。”
赫連烏戈仔細打量眼前這個有些過于沉穩的少年。就連行禮他背也挺得筆直,雖不似國子監其他人衣着華貴,卻仍給人一種高不可攀之感。
赫連烏戈不認識顧行舟,也未曾聽說過他的名字,但沒來由的有種感覺,這個人一定非泛泛之輩。
他收回打量的目光爽朗一笑,回道:“不必多禮。”
顧行舟擡眼與他對視,兩人都在心中對對方有了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