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馬車停了下來,秦川的聲音在車窗外響起:“殿下,丞相府到了。”
孟易安聽到哪還等得及,嘴裡一邊說着多謝王爺相送,一邊就大步跳下了馬車。
“毛毛躁躁。”蕭仁翯笑着搖了搖頭,這責備看似不滿,從眼裡到心裡卻全是縱容。
回去的路上,秦川見王爺心情似乎不錯,與進暗行司前的滿臉肅殺之氣對比鮮明,也知這轉變與誰有關,忍不住好奇:“殿下對孟公子似乎特别在意?”
就是幾個皇子身邊貼身伺候的,王爺見過都不會記在心裡,今日卻能一眼發現孟公子的小厮神色不對讓他前去問話。在聽說孟公子被暗行司帶走了之後又第一時間派人回府調集親衛——好在最後沒用上。
看那樣子,若不是沈指揮使被皇上召見,殿下恐怕要大鬧暗行司了。這要是真鬧到皇上面前,怕是王爺也不好交待。
蕭仁翯掃了一眼秦川,“你什麼時候跟崔英一樣成了長舌婦?”
秦川立刻垂首噤聲,心裡卻有了答案。
王爺雖出言斥責,但對這話卻沒有否認,果然對孟公子不一般,看來以後孟公子的事還要再多加用心。
***
另一邊,孟易安進門一心隻往父親的書房去,後面的寶林連走帶跑,直在後面追也沒追上。
“大少爺這、這是?”他火急火燎往書房沖的情形不是第一次出現,下人們早已見怪不怪,但有看清他衣冠不整狼狽模樣的,卻都驚訝地睜大了眼。
“大少爺這是又跟哪家公子打架了吧?”
“噓,你小聲點,這是朝老爺書房去。“一個仆役示意身邊同伴小聲。
根據以往經驗,丞相和大少爺父子倆一有争吵,滿丞相府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沒好日子過。
一路上下人們見他這樣個個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被殃及池魚。
其他人能躲可管家不能躲,劉管家剛迎上去,孟易安就風一樣從他眼前掠過,他隻來得及抓住後面的寶林問:“等等,少爺這是怎麼回事?”
“少爺他,暗行司…還有王爺…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寶林不知個中原委,一時也說不清楚,急得直跺腳。
“讓你伺候少爺你就是這麼伺候的?”劉管家氣他沒用,一腳踹在他屁股上,随後一甩袖子,急赤白臉跟着往閑雲齋的方向去。
孟易安一路氣勢洶洶,徑直進了閑雲齋,門口的小厮還沒來得及開口通報,他就已經推開了書房的門。
不過推開之後他卻愣住了,沒想到房間内還有其他人。
隻見父親坐在書案前,顧行舟恭敬站在一旁,案上放着一份寫滿了字的宣紙,明眼人一看就知這副場景是什麼意思。再看兩人臉上神情,分明聊得正開心。
“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如孩童般莽撞?”孟固言談話被打斷,原想教訓兩句,仔細一看兒子灰頭土臉的樣子,面色一變,連忙放下筆起身,“這是怎麼了?怎麼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一想到自己被沈雲歸恐吓栽贓,又被關進大牢膽戰心驚,要不是蕭仁翯,還不知要被關多久。父親這個罪魁禍首倒好,在這給别人傳道授業師生同樂呢,好不諷刺。
孟易安越想越不是滋味,冷眼看着師生二人,哼了一聲,從袖袋裡拿出沈雲歸交給他的那個漆盒就朝渣爹扔了過去。
“您把我娘害的還不夠,還要害的兒子差點沒命。”
差點沒命這種說法肯定是誇張了,但心裡的委屈不假。
說完,孟易安也不等父親詢問,轉身就往外走,臨走之前還不忘瞪顧行舟一眼,不過這顯然就是遷怒了。
顧行舟卻仿佛沒看到他眼中的怪罪,隻擔憂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剛剛孟易安說到差點沒命,他聽得心頭一顫,可見孟相看着漆盒沒有開口的打算,他也不好冒然開口。
孟固言還沒走到兒子跟前就被砸了個正着,好在他眼疾手快接住了漆盒,看到這東西他就算不問大緻也明白了什麼。
因顧慮顧行舟在,也是知道兒子正在氣頭上他去隻是火上澆油,便沒有追出去,隻朝随後跟來的管家使了一個眼色。
管家心領神會,一邊安排人去朝晖院看情況,一邊拉住寶林等着待會兒老爺問話。
孟固言把漆盒重重放下,笑着對顧行舟道:“這篇文章文思敏捷,火候初成,筆墨亦是筆力遒勁,氣韻生動,便是參加科考也足以入一甲之列,但我知你志向不止于此。你今已有此根基,若能再潛心琢磨洗濯虛浮,假以時日必前途不可限量。這文章暫且留下,待我細看後再交還于你,今日府中有事就不留你了。”
顧行舟雖憂心孟易安,但丞相已下了逐客令,也隻能稱謝告辭。臨走前看了一眼孟易安離去的方向,眼神黯然。
顧行舟走後,孟固言移目看向門口顫顫巍巍跪着的寶林。在他不怒自威的氣勢下,寶林磕磕絆絆總算把事情說清楚。
“你是說宮裡來人了沈雲歸才放你們離開?”
“是,小的隻聽到沈大人喚那人劉公公,然後就跟着這位公公離開了暗行司。”
孟固言沉思片刻,對着管家吩咐:“備車,我要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