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戶人家多養了針線上人,府裡老少爺們和夫人小姐的衣服有專人縫制,但這家鋪子是由幾個厲害的繡娘合股開的,繡娘們手藝十分了得,賣的成衣和各種繡品當中不乏精品,大戶人家光顧的也不少。
另還有些看着表面風光的人家,家中女眷繡工好的會繡些繡品拿來這兒寄賣,因而這瑞繡堂的生意十分興隆。
孟易安則是為陸琛去的。
陸琛平日裡對他那般維護,有什麼好東西都想着他,他自然也把陸琛的喜好放在心上。
聽聞瑞繡堂有位繡娘急需銀子,把出師時師父贈的一幅飛天雙面繡屏風拿了出來售賣,他便是沖着這屏風去的。
這位繡娘的繡法極其獨特,他買過一幅扇面的仕女雙面繡,人物栩栩如生,姿态優美飄逸,堪稱藝術品。
這繡娘的師父花幾年繡完那幅飛天雙面繡之後就傷了眼睛,再也動不了針。
當日将那幅扇面送給陸琛後,陸琛對其中仕女的傳神程度連連贊歎,十分喜歡。
孟易安這才去打聽到了那幅屏風,隻是無論如何對方不肯割愛,直到前日才從慈安堂的錢婆婆那得來售賣的消息。
***
瑞繡堂多是女客,因而沒有夥計,隻有女店員接待客人。
孟易安今日一進店,發現裡面一個顧客也沒見着,隻有兩名梳着雙丫髻、穿着一樣的石青色襖裙的小丫頭背對着他們在整理櫃上的衣物。
這在平時來說是十分少見的,但孟易安卻不知這其中蹊跷。
“這位公子,對不起,今日貴客臨門,恕小店暫且無法招待客人。”其中一人發現了他們,笑意盈盈走上前來,說的卻是拒絕的話。
這東西還沒見着就被人趕出去了怎麼行,孟易安就怕有人也看上了那面屏風,他回頭看了一眼寶林。
寶林眼睛轉溜一圈,馬上明白了少爺的意思,上前去同小丫頭交涉,“我家少爺是約好來取衣服的,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是孟府的。”
說完還拿出契據遞過去。
這小丫頭大概是識的字不多,連忙叫來另一人,“姐姐快來幫我看看。”
另一名看起來比她稍高一點的小娘子走了過來。
她們是開裁縫鋪子的,眼睛自然尖。她隻掃了一眼孟易安,就看出他身上的錦袍是寸錦寸金的浮光錦。
又看到契據上寫的貴重料子,立刻做出邀請上樓的動作,“公子這邊請,我這就去請掌櫃的。”
說罷便讓剛才的小丫頭把他們請上了樓,自己則去裡間叫人。
主仆兩人上了樓被請到了一個雅間,有穿着同樣服飾的丫環端上沏好的茶。
孟易安沒等多久,茶還燙着,女掌櫃的就來了,帶着豫王那件大氅。
“公子,您先看看補得可滿意。”女掌櫃年約四十,圓臉看上去很和善,說話間笑臉相對不卑不亢。
孟易安看了所補之處,要不是事先知曉做了記号,幾乎找不到是何處破損。就這手藝,難怪能在京城闖出名堂。
直到他表示滿意,掌櫃才拿出一張單子跟他算起價錢,“這是補衣所用材料,一共是四十七兩八錢,算上工費,共六十兩銀子。”
大頭還是在材料上,這價錢看起來很公道,孟易安一邊吩咐寶林拿銀票出來付錢,一邊打聽他找的屏風。
“公子說的那扇屏風确是小店一位姓莫的繡娘在寄賣,隻不過……”掌櫃皺起眉,面露難色。
孟易安着急問:“是已經賣出去了嗎?”
“倒也不是。”掌櫃糾結了片刻,最後還是說了,“今日貴客登門,也在看那扇屏風。”
“沒賣出去就好。”孟易安放下心來,“既是買賣,自然是價高者得,還請掌櫃把那位繡娘一并請來,讓我與這位客人商量商量。”
所謂商量就是拿錢砸人,掌櫃聽明白了他的話。她兩頭不好的得罪,隻好先點頭答應。
“公子稍等,我這就同莫繡娘說一聲。”
掌櫃因要與人商量,去的久了點,孟易安等得茶都涼了。
他實在算不上耐心好的,又着急東西被人買走了,不等掌櫃的來,自己摸出房間。逮了一個小丫頭謊稱自己是跟貴客一起來的,套出了屏風的位置。
***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貴客這麼大排場,買個東西還要清場。”
孟易安嘀咕着找到地方,一推開門,呆立在門外。
那扇屏風果然如傳聞中一樣,飛天舞女像是要從一人高的屏風中飛下來似的,眉目傳情,舞姿優美。
但這些都不及屋内那人容貌風姿的十分之一。
蕭仁翯背靠交椅,坐姿慵懶,豔麗的朱色錦袍襯得他面若桃花,眉眼掃過來時仿佛能勾人心魄。
靠,怎麼會有男人這麼好看!
孟易安惡狠狠在心中罵道,為自己的一時失神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