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兒子說完,孟相随即神色嚴厲地盯着秦川道:“請轉告王爺,既然在皇上面前應了,還望記得說過的話。安哥兒去時什麼模樣,我希望回府時也是什麼模樣。”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秦川能說什麼?他隻能拱手應道:“小人定将孟大人的話帶到。”
從丞相府到西山大營有段距離,剛離府時孟易安還在自艾自憐,祥林嫂一樣後悔那天上了豫王的馬車。
等到馬車出了城,他似乎變了個人,完全忘了自己此前的抱怨。
春華秋實,秋日葉落枯黃,風景卻也别有一番風味。去西山大營的路上更是一路秋風紅葉層林盡染,孟易安看着這也覺有趣,那也漂亮,恨不能有個相機記錄下來。
“要是陸琛在就好了。”他歎了一口氣,可惜道。
今日去的馬車不少,一路上走着走着就能碰到人。很快一騎馬之人從他的馬車旁疾馳而過,孟易安正探出頭來,吃了一鼻子灰。
“誰呀!”
孟易安不悅地揮去面前黃土煙塵,一看馬上之人,正是威遠侯之子郭延。
郭延勒着缰繩在馬上一邊回頭一邊哈哈大笑,明顯方才的舉動是有意為之。
孟易安哪是好惹的,除了在豫王面前,他就沒吃過虧。他把頭往馬車裡一縮,從行李中翻出一把小巧的弓箭,那弓箭本是他初學射箭時方便在院中練習用的,箭頭不是尖銳的鐵器,而是不傷人的光滑圓頭。
他搭上弓箭,探出身子,對着郭延的馬屁股就是一箭,那馬受驚,嘶叫一聲撒腿就跑,郭延沒留神,差點仰了下來,又手忙腳亂抓住缰繩伏下.身子。
孟易安看着他狼狽不堪遠去的身影,正要嘲笑,旁邊傳來一陣大笑之聲。
他側頭一看,一輛挂着承恩侯府标志的馬車與他并排而行,一少年趴在掀起簾子的窗戶上正拍手大笑。
那少年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穿着一身繡金鳳尾紋朱紅錦袍,烏發束起帶着一頂白玉嵌寶的玉冠,臉龐輪廓分明帶着些許稚氣,一看就知又是哪家養尊處優的公子哥。
“哥哥你射箭真準。”少年見孟易安看他,立刻回以崇拜的目光并誇贊道。他剛才也因郭延跑馬吃了灰,所以對孟易安的報複拍手稱快。
誰不喜歡嘴甜的呢,孟易安也朝他一笑,“你是誰家的?我怎麼以前沒見過?”
“這是我淮安來的表弟範芃,孟公子自然沒在京裡見過。”不待少年回答,又一人從馬車中探出頭來。
這人孟易安倒是認識,他剛入國子監的時候和陸琛碰見過兩回。他是皇後的侄子,承恩侯府楊家的四少爺楊益,比他們要大兩歲。
“哥哥喚我三郎就行,家裡人都這麼喚我。”範芃立刻接下表哥的話。
“你們也是去西山大營的?”孟易安又問。
“沒錯,哥哥也是嗎?”範芃對孟易安很好奇的樣子,趴在窗戶上一直盯着他看,“哥哥,這樣說話不便,不如你來我們馬車中吧,反正我們都是去同一處。”
豫王護衛一路上說不了幾句話。問他什麼都是不知道,孟易安正覺無趣,對于少年的邀請立刻欣喜答應。
“唉—”秦川還來不及阻攔,孟易安就掀開門簾跳到了對面。
範芃已經替他掀開簾子等着了。好在承恩侯府的馬車不小,三人坐上去也不擁擠。
孟易安仔細一問才知,這少年是楊益舅舅之子,才跟着母親來給承恩侯府的老夫人賀壽,遇到豫王點了京中官宦子弟去西山大營操練,不知怎麼也被拉了過來。
孟易安極其同情地看着他:“真是可憐,這蕭仁翯也太喪心病狂了,這是連路過的小孩也不放過呀。”
“哥哥,你小聲點。”範芃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偷偷看了一眼另一輛馬車,“你不怕豫王嗎?小心讓人聽去了告你一狀。”
孟易安笑着拉開他的手:“三郎是說秦川嗎?不用擔心,他要告早告了。”
他這一路可不止一次直呼蕭仁翯大名,估計秦川已經免疫了。
有了人作伴,這一路上也快得很,孟易安和三郎兩人相談甚歡。快到之時,孟易安便回了自己馬車。分别之前,因憐他年紀小又被連累,孟易安滿口承諾到了之後一定罩着他。
“三郎,我都跟你說過他就是孟相那個纨绔兒子,你怎麼還跟他這麼親熱?”他一離開,楊益就苦口婆心勸表弟。
“纨绔又怎麼樣?你不覺得他很有趣嗎?他可是連豫王都不怕!就算知道我姓範不姓楊也沒嫌棄,還說要保護我。”少年俨然已經被孟易安這短暫的相處所俘獲。
***
到了西山大營前,孟易安找了半天沒見到定國公府的馬車,感到十分疑惑。
同碰了面的程徹談論起此事:“陸琛不會是想了什麼辦法逃脫操練沒告訴我吧?”
“這就是易安你多心了,陸世子什麼時候有好事能忘了你?”程徹以親身體會讓他放寬心。
不過直到蕭仁翯出現他還是沒看到陸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