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這回又是所為何事?”
春歸院正房内,孟固言正顔厲色地看着被王氏摟在一旁的次子,和盯着次子恨不能上去再踹上兩腳的長子。
“今日是大哥生辰,我帶着賀禮去朝晖院,不小心撞壞了大哥房裡的東西,大哥不聽我解釋就動起手來,爹,我真不是故意的!”信哥兒帶着哭腔一臉委屈,撸起袖子給父親看。
他右手臂上一大片紅色,看上去觸目驚心。
王氏拉着他的手心疼地直掉眼淚,啜泣道:“老爺,您看看,信哥兒這若是傷了筋骨可如何是好!他可還要讀書寫字的呀。”
說完,暗暗剜了一眼孟易安。
次子比長子小了七八歲,又是在朝晖院裡,長子更不是個肯吃虧的主,這一切看起來還真像是長兄欺負了幼弟。
哪怕孟固言對孟易安一向偏袒,見到這一幕也皺起了眉。
“你還敢颠倒是非?!是,你這傷是我推的沒錯,但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若冬已經跟你說了那是我娘的東西不能碰,你還偏要拿,你不就是見昨日父親沒陪你來我這裡來撒氣了嗎?孟知信,你不要以為推脫年紀小就能掩蓋你的惡意!今日你要真摔壞了我娘的東西,就是打斷你的手也不為過!”
孟易安雖然不喜歡父親的妻妾和其他子女,卻也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一切都是渣爹的錯,所以隻要他們不主動招惹,自己也不會遷怒。
但今日孟知信說是來給他送禮道賀,一來就奔着房裡去,非要把他娘給他打的那把長命鎖拿出來看,大丫鬟若冬來勸阻還被他打了。若不是孟易安回來的巧,他絕對已經把東西摔了。
自己心急推他時的确沒有注意輕重,但這完全是他活該!
孟易安兇狠的眼神讓孟知信往母親懷裡瑟縮了一下。
“孟易安!跪下!”
父親這一聲厲喝讓孟易安露出不敢置信之色,“明明是他先—”
“無論如何他都是你的親弟弟,以往你再是胡鬧至少還知道分寸,如今隻為了一個死物你就敢揚言要打斷親弟弟的手,看來我還是對你太縱容了!從今日起你也别去國子監了,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解除禁足。”
孟相一拍桌子真動了怒,他動怒是因為知道以長子的膽大包天是真敢實現他口裡的威脅。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衆人面前這樣斥責孟易安,不光孟易安難以接受,接連王氏也是驚訝得停了哭泣之聲。
“對你來說那是死物,但對我來說那是我娘留給我的念想。”
孟易安死死盯着父親,眼中滿是失望和傷心,接着像是想通了什麼,自嘲一笑,“呵,我錯了,你這種沒有心的人怎麼會明白那代表什麼。我娘這輩子最倒黴的就是遇到了你!”
他眨了眨眼忍住眼眶裡的淚,盯着孟知信眼如冰霜,道:“若有下次,我說到做到!”
說罷,不管旁人怎麼看一轉身出了正房。
“老爺…”王氏擡眸看向丈夫。
孟易安如今連父親都不放在眼裡,這讓她真有些怕了。
兒子與長兄從來不親昵,今日突然去送賀禮,又鬧出了這事,她心裡明白兒子定是因為昨日之事心懷不滿。因為心虛,也就愈發害怕孟易安想出什麼辦法來報複。他名聲已然如此,可信哥兒還有大好前途,若真是被打斷了手,無論事後如何彌補也是無用。
“安哥兒是我的孩子,信哥兒也是,我自會公平處置。安哥兒雖性子急躁,但絕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若不是惹急了他他斷不會如此。”
孟固言并非不信長子所言,隻是對他言語中的戾氣有些隐憂。安哥兒可以學業不成,卻不能落下一個殘害手足的名聲。
孟固言側目掃過王氏,頓了頓,又看向他懷裡的次子,眸光轉冷。
“你一年去不了一次朝晖院,今日為何而去,自己心裡明白,待你手好了,抄寫一百遍《弟子規》。”
孟知信在父親的注視下,臉上終于露出後悔的神色,最後怯怯地應了是。
***
孟易安怒氣沖沖地回到朝晖院便開始翻箱倒櫃。
亦秋和若冬圍着他跟前走後,“少爺,您要找什麼?不如奴婢替您找找看?”
孟易安看了看兩個丫鬟,望着被他翻得亂七八糟的箱子,揮揮手放棄了翻找,悶悶道“你們收拾一下吧。”
亦秋跟着他從春歸院回來,心裡明白少爺為何情緒低落,也不敢勸,隻能将一臉茫然想要打探的若冬支開,“少爺回來這麼久還沒用膳,肯定早餓了,你快去廚房催一催,讓他們趕緊傳菜,這裡我來收拾。”
若冬眼眸一轉,終于心領神會,順着她的話答應道:“那我去廚房看看,可别讓那些婆子偷懶,讓少爺用涼了的飯菜。”
待若冬一走,亦秋一邊收拾方才被翻亂的箱子,一邊輕聲勸慰孟易安:“少爺,老爺隻是一時氣話,明日您去服個軟,老爺一定會明白你并非有意的。”
孟易安敷衍地嗯了一聲,心思完全不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