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丘不再廢話,足尖輕點,提劍躍起,身形如閃電般掠過猩紅的水面。他甩動劍鋒劃出一道銀芒,直取護法咽喉。那護法不避不閃,袖中猛地飛出三道黑索,如毒蛇般纏向雲雁丘的手腕。
“小心!”趙懷仁在後方大喊。
劍光閃爍間黑索寸斷,雲雁丘淩空翻身,靴底擦着血池表面,激起一串血珠。護法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發出獰笑,隻見血池突然沸騰,七八具慘白的屍傀破水而出,腐爛的手指争先恐後抓向雲雁丘衣擺。
雲雁丘劍勢陡變,青鋒在身前劃出一道滿月。最先撲來的三具屍傀齊腰而斷,腐肉再次墜入池中,濺起丈餘高的血浪。一具無頭屍傀仍不死心,利爪直掏後心。雲雁丘頭也不回,反手一劍貫穿其胸,劍氣迸發,将屍傀炸成了漫天血雨。
眼瞧着他不斷逼近,護法終于變了神色,急退數步擡手施法。可鋒芒已至,護法頓覺喉間一涼,低頭看見自己胸前透出的那半截劍尖,目光錯愕。
“你……”他張了張嘴,鮮血汩汩地往外湧。
雲雁丘正欲抽劍,卻發現那暗紅的血液中倏地流動起光亮,他雙瞳驟縮,立即喚出數張符箓企圖阻止這人自爆。可惜為時已晚,靈氣迅速膨脹,将護法的身體炸得稀爛。血肉四濺,氣浪爆破的嗡鳴聲占據了他的雙耳。他忽然感覺有人扯住了自己的衣領,下一刻,一柄巨劍擋在了他的身前。
隻見趙懷仁挺身而出,用巨劍護住了二人的身體,可巨大的沖擊還是将他們重重砸在了石壁上。疼痛霎那間席卷全身,雲雁丘顧不得那麼多,掙紮着起身往血池裡跌跌撞撞地奔去。
“喂,你瘋了?!”趙懷仁想上前阻攔,但腹背湧上的痛感将他牢牢鎖在了原地,他隻得大喊,“雲雁丘,那池子裡肯定有毒!”
他喊了半天,可雲雁丘這家夥不知為何,跟着了魔似的往池子裡沖。
簡直是找死!趙懷仁一咬牙,拼盡全力支起身體,他痛得冷汗直冒,看着離池子越來越近的雲雁丘着急萬分。就在這時,數把靈劍闖入視線,搶在雲雁丘之前先一步紮進了血池中。它們環列成劍陣,向周圍釋放出龐大的靈力,片刻便凝結成了一張天羅地網。
雲雁丘望着這劍陣,微微怔愣,随即便聽到一聲清脆的鳥鳴。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頭,圓滾滾的青白雀撲騰着翅膀飛入洞中,在它身後,白衣素袍的李洲白赫然出現在眼前。
“師父!”雲雁丘一看他便着急地呐喊,“殺了師娘的家夥就在這個池子裡!”
李洲白沒說話,目光順着徒弟手指的方向望去,原先沸騰的血池在劍陣的鎮壓下一片死寂。他收回目光,轉而掃了眼地上狼狽的兩人,平靜道:“先療傷。”
說罷,他取出丹藥,分了一顆讓青白雀銜去,自己則轉身走向趙懷仁。
“李前輩……”趙懷仁虛弱地同他問好。這位許久沒見的前輩點頭回應,似乎比往日更加冷淡,他面無表情地替趙懷仁處理完傷口,轉身便來到血池邊觀察雲雁丘的狀況。見兩人都無大礙,李洲白便向小鳥招了招手,讓它将手裡的法器叼去血池對岸。
趙懷仁屏住呼吸,緊緊凝視着眼前的景象。李洲白的指尖泛起幽藍的微光,那光芒如流水般源源不斷地滲入血池,将原本恢複平靜的血水再度攪動。水面劇烈震顫,泛起細密的波紋,一股詭異的血霧在池水上漸漸升起,扭曲成無數模糊的人形。那些人形盤踞在血池上方,一個個張着嘴卻發不出聲音,它們面容扭曲,無聲地嘶吼着,在陣法牽引下盤旋飛舞。
“這是在做什麼?”趙懷仁心裡不自覺緊繃起來,小聲向一旁的雲雁丘詢問。
“搜魂陣,可以看見死人生前的記憶。”雲雁丘說着,伸手将青白雀護在手心裡,生怕這兒過于濃郁的魔氣傷害到它。
趙懷仁眼珠子一轉,瞬間明白過來:“前輩這是想從他們身上找到傀教的老巢?”
雲雁丘沒說話,算是默認。他眉頭緊鎖,擔憂地看着師父。這搜魂陣消耗的靈力實在太大,而血池中的記憶又錯綜複雜,雲雁丘擔心李洲白在找到線索之前就會靈力耗盡。
李洲白一言不發,但額間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這血池不知到底沉了多少具屍傀,那些破碎的記憶不斷在血霧中翻湧,有的是死前最後的掙紮,有的是被囚禁在此的無盡絕望,偶爾也會冒出幾幅溫馨的畫面,可所有的一切都轉瞬即逝,來不及傷感便消散得無影無蹤,留下的隻有震驚。
趙懷仁知道這些魔教的手段向來殘忍,但傀教的行徑還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滿腔的怒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燒,他恨不能現在就沖去傀教的老巢将他們殺個精光。
突然,所有血霧猛地收縮凝結,如雨點般墜入血池,隻剩下微微蕩漾的漣漪。
李洲白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是離魂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