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雲雁丘又在家裡待了幾日，陪着雙親閑話家常。趙懷仁則一門心思撲到了雲魚溪身上，像隻殷勤的蜜蜂圍着雲魚溪打轉，搬酒壇、掃院落，忙得不亦樂乎。

雲父看久了不由得憂心忡忡：“這小子來真的？阿魚不會被他騙走吧？”

“什麼騙不騙的？姑娘家心裡有數，你就少操這份心了。”雲母往他嘴裡堵了瓣橘子肉，“别怪我沒提醒你，要是随便插手，小心女兒回頭跟你翻臉。”

雲父聽到這話，一臉憋屈地嚼着橘肉，眼神裡發出微弱的抗議。他樣子怪有趣的，惹得雲母不禁失笑，轉頭把剩下半邊橘子塞進雲雁丘手裡：“阿雁嘗嘗看？”

橘子清甜的汁水在唇齒間迸開，雲雁丘輕輕點頭，掰了一瓣喂給肩頭的小鳥。陽光透過枝葉斑駁地灑在石桌上，一切都是那麼的甯靜而美好。

雲母望着兒子的側臉，眼角的皺紋裡盛滿不舍。她總希望這樣的日子能持續下去，可惜雲雁丘要回玄明山了。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取出一個酒葫蘆遞給雲雁丘：“家裡除了酒也沒什麼拿得出手，你就把這個帶去送給李仙長吧。”

見雲雁丘順從地接過葫蘆，她又補充道：“這酒是你姐親自挑的，算是我們一家子給他的謝禮。”

雲雁丘接過葫蘆的手微微一頓。他将葫蘆别在腰上，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爹，娘，這是師父給的傷藥，我……”

話音未落，雲母突然将他緊緊抱住。她發間的銀絲刺得雲雁丘眼眶發熱，喉間像是堵了團棉花，說不出話來。他輕輕回抱住那脆弱的身體，聽見母親哽咽道：“娘不要這些，娘隻要你好好的。”

臨行前，雲雁丘找到趙懷仁詢問他要不要一起走，答案可想而知。趙懷仁毫不意外的拒絕了他，雲雁丘自然也明白這家夥是什麼心思，他正欲警告兩句，卻見雲魚溪從旁邊路過，似乎還朝他倆瞥了一眼。可當雲雁丘轉頭朝她看去時，雲魚溪迅速别開了眼，隻留下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

“哎呀，你姐其實挺關心你的，昨晚你離席後，她還跟我打聽你呢。”趙懷仁勸道。

“她哪是關心？”雲雁丘冷笑一聲，“分明是心虛。”

這姐弟倆人間的别扭，他是哪邊都勸不動。趙懷仁無奈地歎了口氣，目送雲雁丘登上離去的馬車。馬車颠簸着朝北駛去，趙懷仁杵在原地，凝望着車子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

“你怎麼不跟他走？”身後，淩厲的女聲突然響起。

趙懷仁回頭，瞧見雲魚溪的瞬間不自覺咧嘴傻笑：“你在這，我能去哪兒呢？”

雲魚溪挑眉，朝他投去審視的目光：“他都那麼讨厭我了，你還敢追我？”

“一碼歸一碼嘛。”趙懷仁笑嘻嘻地湊近一步，“再說了，雁兄也不是真的讨厭你，隻是一時鬧别扭，過陣子就好了。”

雲魚溪目光微沉，對此不置可否。她忽地轉身準備回酒坊，卻聽見趙懷仁問她：“阿魚小姐，你不說話是同意我繼續留在這了？”

雲魚溪撩起眼皮，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随後冷哼一聲走進屋内。

這一個回眸讓趙懷仁心花怒放，他連忙追上去：“有什麼活盡管吩咐，我啥都能幹！”

正午的烈陽将酒坊前的青石闆路曬得發白，檐角懸着的燈籠懶洋洋地晃動，似是在小憩。酒坊裡傳來夥計們勞作的吆喝，趙懷仁三兩步追進門檻，爽朗的笑聲立刻融入了這片忙碌的聲響。

另一頭，雲雁丘一路來到離洲與北洲交界的驿站，這裡停滿了等客的馬車，車夫們百無聊賴地坐在車上，有的打盹，有的唠嗑，看起來都閑得很。可當雲雁丘上前詢問時，他們一個個都擺手搖頭，堅決不願意載他去北洲。

“仙長，北洲最近亂得很，隻有從那邊逃出來的，可沒見誰趕着往那邊跑啊。”一個車夫好心提醒道，“你沒什麼要事就别去了。”

“那邊出什麼事了？”

“唉，最近那邊動不動就打雷，道道都能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