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盈盈沉默地點點頭。
“我就知道。”巫玥冷哼一聲,“那家夥哪兒會輕易跟我們合作?剛剛雪一變大,那木偶也消失了。”
葉盈盈望向一旁原本站着木人的空地,神情複雜。
“人沒事就好。”雲雁丘安慰道,替她掃了掃頭發上的碎雪。
巫玥望着天上的雪幕,又問:“現在怎麼說?馬上出發還是等雪小點再走?”
巫玥當然是想立刻就走的,顧無思一消失,指不定就先一步去找詹衍留下的法器了。可她們這邊還有個遲遲未醒的趙逾霄,抛下他一個人在這裡肯定不妥,但帶着他走,誰來背又是個問題。
她目光略帶譴責地看向雲雁丘,好像在說,你弄暈的,你得負責。
雲雁丘感受到她的視線,垂眸看了看還在昏迷中的趙逾霄,沉吟道:“等他醒來吧。”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巫玥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惡狠狠道:“要是被顧無思先拿到了法器,就算殺了她也得搶回來。”
雲雁丘沒回答,隻是低頭,默默地看着趙逾霄。他那一下并不重,按理說不該睡這麼久,若是趙逾霄自己不想醒來呢?
——趙逾霄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參加完群英會不久的那時候。
他路過一處走廊,聽見一牆之隔的對面有人在議論他。
“淩雲盟那小少主,在群英會最後一場比試上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姑娘。”
“是真的啊?我都沒去看,不都說他是這一屆的翹楚麼?”
“他什麼身份?生下來就是衆星捧月,周圍人可不都愛吹捧嘛。”
“所以到頭來,隻是個繡花枕頭?”
“哎,也不能這麼說,那姑娘聽說實力也不弱,最後跟小少主打得有來有回的。”
“一個沒落世家出來的丫頭,再厲害能厲害到哪裡去?我看啊,就是那小少主自己沒本事,隻能靠着他爹在後面打點。”
“啧啧,他爹也不容易,一路打點到最後可要費不少銀兩啊。結果當兒子的還不争氣,輸給一個無名小卒。”
“诶,現在可不是無名小卒啦,據說群英會一結束,齊家就上門提親了,這以後可就是齊家的少夫人了!”
“喲呵,這還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你們别說,那女的倒是聰明,淩雲盟一通打點肯定也找過她,可人家就不要。嘿!還知道赢和輸哪個來錢更多。”
“你當人家傻啊?嫁進齊家,那可是潑天的富貴,這一比起來,他淩雲盟收買人心的那點銀子哪兒夠看的呀?”
“說的是,說的是哈哈哈哈!”
自從在群英會上輸給秦芷箐後,趙逾霄耳邊的明嘲暗諷就從沒斷過。
他自知群英會那一戰确實是他疏忽大意,學藝不精,所以并不把這些話放在心上。他也明白,即便讓他回到那時再比一次,他照樣赢不了秦芷箐。
秦芷箐的招式淩厲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招招将他往死路裡逼。而他在場上總是瞻前顧後,哪怕對方漏出些破綻,自己也會再三猶豫。
他原以為,之所以會這樣,是他過去隻在淩雲盟裡和别人對練,沒經曆過複雜多變的實戰。
可後來他出去曆練了許久,出劍仍舊無法做到幹脆利落。
“趙逾霄,你太容易輕信别人,總覺得天下皆良善,于是便心懷恻隐,搖擺不定。”雲前輩曾經這樣說過他。
“若是有天,你發現自己被人利用,助纣為虐,你當如何?”
我當如何?趙逾霄沒細想過這個問題,魔修橫行的時代離他太遠,他生長的環境和平而安甯,他也自然而然覺得周圍都是好人。
即便是那些出言譏諷他的家夥,他也覺得對方本性不壞,隻是不知實情,所以從不計較。
他回答不上來雲雁丘的問題,于是對方又問:“你為何而執劍?”
這個他知道:“為了斬盡天下妖邪!”
“但劍不隻是用來斬妖邪,更是用來殺惡鬼。”雲雁丘神情嚴肅。
“前輩,妖邪和惡鬼有區别嗎?”
“妖邪出沒于山林,而惡鬼隐匿在人間。”
“趙逾霄,若你有一日遇上惡鬼,不要猶豫,斬盡殺絕。”
聽到這話,趙逾霄驟然驚醒,看見三雙眼睛正齊刷刷地盯着自己。
“終于知道醒了?”巫玥居高臨下地凝視着趙逾霄,語氣不悅。
“額,我睡了多久?”
“不久,也就是讓葉盈盈和顧無思聊了半天,最後讓人家逃走了這麼久。”
嘶……聽着就是在怪他啊。趙逾霄隻好讪笑着從地上站起:“不好意思啊。”
“沒事,反正也不急這兒一時半會兒了。”巫玥冷哼一聲,目光瞥向别處。
趙逾霄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可當他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笑眯眯跟他打招呼的掌櫃時,便頓悟了——他們又進了幻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