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盈盈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了,她隻記得和雲雁丘躺在床上,合被而眠。雲雁丘将她手抓得極緊,似乎這樣才覺得安心。
等她再次醒來時,雲雁丘正側躺着,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看。
葉盈盈愣了愣,支起身子晃了晃迷糊的腦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問完她又有些後悔,這幻境中的時序混亂,哪有什麼正常的時辰可言?但看見外面透進來的光亮,似乎一切仍在規律的運轉。
“至少天是亮了。”雲雁丘也坐起身,目光仍舊黏在葉盈盈身上。
兩人下床理了理睡得有些褶皺的衣物,稍作修整便出了門。到樓下,發現隻有巫玥和趙逾霄正坐在大堂裡。
見他倆下來,趙逾霄微笑着招呼他們入座,四人各自坐在方桌的四面,目目相對,一時無言。
“先整理下線索吧。”最後是巫玥先開了口,“這地方并非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尋常,天氣和時間都是亂的,人也奇怪得很。”
“那大霧,與其說是宵禁,不如說是防着外人。還有那個詹衍,估計也不是什麼善茬。”
“你如何這麼肯定?”葉盈盈想起這人昨日的反常,便問,“昨天在街上,你想到了什麼?”
巫玥手臂往桌上一撐,抵住下巴,神情嚴肅:“那些人行禮的動作,是我們巫族獨有的一種方式。”
“他們稱詹衍給他們帶來了恩惠,很明顯,在這幻境裡,國師在他們心裡的地位比國主還要高。”
巫玥解釋道,一個國家的國師,比國主還要有聲望,這顯然不是什麼正常的訊号。
“那個行禮的姿勢,一般隻有在巫族祭天的時候才會出現……”她說着,目光一沉,“我懷疑,他在這幻境裡,把自己變作了神。”
神……莊嚴而久遠的字眼。神是上界的人物,是天道的代行者。遙遠的傳說中,神可呼風喚雨,變化山河萬物。
“他不是飛升了嗎?”葉盈盈不解,飛升去上界便有了成神資格,何必又在這多此一舉?
“若是他沒能成功呢?”巫玥反問道,“若是他飛升失敗,心有不甘,便将此處化作了實現他夙願的幻境呢?”
“這……”
葉盈盈一時語塞,巫玥說的并非絕無可能,若詹衍真是處于這個目的制造了這個幻境,那街上那些人奇怪的行為倒也有了解釋。
“等等。”趙逾霄突然提問道,“我記得陣法的持續必須有人不斷朝裡面提供靈力,可這地方鮮有人煙,誰能給它源源不斷提供靈力?”
這話忽然提醒了葉盈盈,她登時睜大了眼,詫異地看向巫玥:“難道你的意思是,詹衍還沒死?”
巫玥沒說話,神情也有些糾結,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推測:“要延續陣法必然有人供給靈力,我也想過或許從前誤入此地的修士會成為靈力的來源。”
“但這幻陣裡的人和物都過于逼真,津城在外以險惡著稱,會來此地的修士少之又少,僅憑這點靈力斷然是維持不了陣法運轉的。”
所以,即便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但“詹衍還活着,并一直在為這個陣法持續不斷的提供靈力”确實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猜測。
葉盈盈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她思索道:“修士的壽限和境界有關,若是境界突破失敗,修為便會停滞,壽限也不會再增漲。”
“飛升也算一種突破,若他真的飛升失敗了,真的能活到現在嗎?……”
“可若他沒有活到現在,又是什麼在撐着這陣法的運轉?”
詹衍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人物了,雲雁丘跟他比起來都隻能算小輩。
這樣的人如果真的沒能成功飛升,那壽命終有一日會走到盡頭。隻不過,像他那般修為的人能活多久,這确實是個未知數。
衆人不禁将目光投向雲雁丘,他已經算是幾個人認知裡修為最高的那一批了,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隻能由他來給。
“雲前輩,你知道什麼嗎?”趙逾霄忍不住問道。
面對三人好奇的視線,雲雁丘正襟危坐,神情淡然:“飛升之前必須要達到返虛的境界,但修士進入元嬰期以後便會歸隐山林,彼此之間互不幹擾,幾乎沒有聯系。”
“也就是說?”巫玥死死盯着雲雁丘,等待他的下文。
“也就是說,我也不知道返虛境的修士能活多久。”雲雁丘的話如一盆冷水澆滅了幾人心裡期待的火花,“我隻知道,到我目前在的這個境界,如果晉升失敗,最多還能活兩百年。”
兩百年……對凡人來說已是相當漫長的歲月,但對修士來說不過爾爾。
“等等,什麼意思?你為什麼知道這個?”葉盈盈慌了神,心裡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沉重。
既然進入元嬰後,修士之間便很少聯系,那雲雁丘從哪兒知道的這個消息?難道是他晉升失敗了?
“因為我失敗了,所以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