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丘很少笑,甚至很少願意跟不熟的人說話。葉盈盈至今還記得,她第一次聽見雲雁丘主動同她說話時有多驚喜。那時,玄明境裡的劍陣在她面前已經不堪一擊,任由雲雁丘怎麼把她丢進陣裡,她都能在半個時辰内完好無損地出來。
雲雁丘不是沒想過别的法子趕她離開玄明境,但葉盈盈總能再想辦法進去,誰叫他身為主人卻連自己秘境入口的位置都掌管不了?
葉盈盈每次進的都理直氣壯,本以為雲雁丘被她這麼折騰煩了,會生氣動手傷她,最壞的情況幹脆直接殺了她也不為過。但不知為何,雲雁丘即便眉頭都快蹙得生出皺紋了,也從未親自動過手,到後面索性懶得搭理她,隻要她不碰羅刹玉,就任由她在秘境裡晃悠。
葉盈盈有恃無恐,在玄明境内愈發放肆起來,動不動就翻雲雁丘房裡的書,自顧自地喝雲雁丘新沏的茶,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雲雁丘看在眼裡,卻從不同她說話。
終于有一日,葉盈盈可憐兮兮地說自己去北洲一處嚴寒地帶被凍得瑟瑟發抖,雲雁丘竟破天荒回了她一句:“玄明境這酷寒你都不怕,還會怕外面那點涼意?”
葉盈盈沒想到雲雁丘會理自己,一時間像個凍傻的冰雕,呆愣在原地。片刻後她反應過來,喜出望外,湊到雲雁丘跟前笑眯眯道:“待在你旁邊心裡暖和,自然就不冷了呀!”
“油嘴滑舌。”
雲雁丘評價完又不說話了,任葉盈盈再怎麼逗他都一言不發。但他願意開口已經給了葉盈盈莫大的鼓勵。
此後,葉盈盈每次叽裡呱啦說了一大堆,雲雁丘都會挑個點回上她兩句,兩人就在這一來一回之間,形成了某種難以言說的默契。
“既然如此,那我等你。”雲雁丘的話将葉盈盈拉回了現實,他丢下這句話後又回到了自己的房裡。
葉盈盈怔愣地看着再次關上的房門,原本她還有些猶豫晚上到底是偏向完成和秦芷箐的賭約還是答應齊铄珺的請求,現在不用想了,比起那倆準夫妻,她決定優先雲雁丘。
入夜,葉盈盈早早便出發往祖地趕去,當她到達山腳時,秦芷箐已然再次靜靜等候。
葉盈盈遠遠瞧見她,便打了個招呼:“秦小姐,來這麼早?”
“不算早。”秦芷箐回道,本來若秦父秦母在府裡,她斷然是出不來的。但多虧了齊家那些新婚前的規矩禮數,齊铄珺作為新郎官,得單獨宴請秦父秦母在醉金樓吃飯。她這個做新娘的無需陪同,這才得以從府裡脫身。
“那咱們也不廢話了。”葉盈盈扯了扯包裹住手腕的衣袖,正色道,“你打算怎麼破解機關?”
秦芷箐颔首:“你隻要知道我能解開就行了。”
嚯,還挺謹慎。葉盈盈雙手環抱在胸前,笑道:“也是。”
說罷,隻見秦芷箐轉身,走到做了标記的樹前站定,她擡手朝着标記裡注入靈力,樹葉形狀的标記再度亮起。
“跟上。”秦芷箐回頭瞥了眼葉盈盈,随後身子前傾,沒等她回話就一個箭步沖進樹林。
“你倒是慢一點啊,我沒你能跑!”葉盈盈在她身後大喊,卻不見秦芷箐又減速的迹象,無奈隻得趕緊跟上。
二人你追我趕,如兩道黑色的閃電在林間穿梭。跑了一半,秦芷箐忽然停下腳步,朝四周張望起來。葉盈盈停在一邊,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不太對勁。”秦芷箐解釋說,“一般到這裡,那家夥就該靠近了。”
“你倒是熟得很。”葉盈盈調侃道。
秦芷箐沒理她,警惕地掃視着周圍。樹林裡時不時穿來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暗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蟄伏。
葉盈盈看着她如此謹慎的模樣,忍不住說:“行了,要出現也是我對付它,你何必要這麼緊張呢?”
“你不懂。”秦芷箐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習慣。這段時間裡,那道金色的光影陰魂不散,在秦芷箐腦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隻要到達熟悉的地點,她就會本能地進入警戒。
但今日那青金犼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出現,葉盈盈倒是樂得多拖會兒時間,可秦芷箐等了會兒還是不見妖獸的蹤影,就急匆匆動身,繼續朝山頂奔去。
兩人順着标記一路來到了祭祖台附近,遠遠望去,高台上的令旗正随風搖擺,四周一片寂靜,除了她倆再無第三個活物。
“來吧,展示一下。”葉盈盈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秦芷箐行動。
隻見秦芷箐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用力朝兩棵大樹中間的地面甩去,那短刀直直撞上了什麼堅硬的東西,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下一秒數道飛箭應聲砸地,形成了一個傾斜的十字。從箭矢的走向看,這些箭都來自于兩旁的樹冠之上。
葉盈盈擡頭看,茂密的枝葉遮擋住大部分的視線,但在月光的映襯下,還是依稀可見主幹上細長的箭影。
秦芷箐又朝着周圍的地面投擲出數把短刀,樹上不約而同地落下了箭陣。環視一圈,就可以發現這機關之密集,幾乎無處可逃。秦芷箐擰眉,擡手準備繼續丢出下一把,卻被葉盈盈阻攔道:“你再多試幾次,都沒地方過路了。”
“秦小姐,你所謂的破解之法,不會是把機關都試一遍看看有沒有路吧?”見秦芷箐沉默不語,葉盈盈倒吸一口涼氣,知道自己是猜對了,“你認真的?”
本以為秦芷箐先前信誓旦旦和她賭是有備而來,結果方法這麼簡單粗暴。要說效果吧那也不是一點沒有,隻是這麼試得試到什麼時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