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可這裡不是陣法，我也确實做錯了事情，是該接受懲罰。”

“以前我總以為，這世上什麼事情都該順着我的心意發展，大家都包容我，海裡更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傷害我，可越是長大我越是感到身不由己。”瑤瑤傾訴道，“後來我才發現，大家對我的容忍隻是因為早已認定了我作為下任族長，要比她們擔負更多的責任，要在未來做出更多的犧牲和讓步。”

“我倒也不是多讨厭這份責任，畢竟這也是大家對我的認可，能夠為大家做一份貢獻，我也挺開心的。”

“隻是，因為它，我失去了重要的朋友……”

和韓程宇的不告而别，是瑤瑤心裡的一根刺，她無數次為此感到愧疚，也付出過很多努力想要去挽回。知道，她知道了真相，和韓程宇互相坦誠相待，心裡多年的芥蒂就此消散。然後，她還交到了很多新朋友，盈兒姐姐、雲前輩、還有韓程錦……

想到韓程錦，瑤瑤心裡沒來由的刺痛，她忘不了在海裡找到韓程錦時他慘敗的臉，被關進幽牢後，她最感到恐懼的事情，不是在黑暗中憂心于被未知吞噬的膽怯，而是沒能及時救下韓程錦的愧疚。這份愧疚如一隻蒼白的骨爪，一下一下刺撓着她的心髒，敲擊着她緊繃的神經。

“盈兒姐姐，能認識你們我真的很開心，和你們一起到陸地上，吃了好吃的食物，看了有趣的東西，還跟韓程宇和好，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瑤瑤說着說着，不禁又哽咽起來：“隻是，我竟然害了韓程錦……他明明是最不該出事的那個人，可我……”

“瑤瑤。”葉盈盈突然喊道，“韓程錦是個天真的小少爺，他沒有什麼壞心思，連知道自己珍藏多年的露珠，其實并非是你要送給他的禮物時，也沒有逃避與你接觸。你知道最開始林時有把矛頭指向鲛人的時候他做了什麼嗎？”

瑤瑤愣住，眼神裡悲傷又困惑，葉盈盈看着她的眼睛說：“他去外面想找些舊友幫忙，但沒有一個人願意幫他，隻能獨自一人，空手而歸。最後是在回程的馬車上，才遇到了我和雲前輩。”

瑤瑤想象不出韓程錦孤身一人的樣子，在她面前的韓程錦周圍總是圍繞着很多人，他的哥哥也好，府裡的管事家丁也好，雲前輩和葉盈盈也好。瑤瑤看着他，覺得他就是在衆人簇擁下長大孩子，什麼時候都應該如此。

“即便如此，他還是願意為了一個僅僅一面之緣，甚至可能隻存在于傳說中的鲛人四處奔走。”

“而那個讓他不辭辛苦，奔波忙碌的鲛人就是你。”葉盈盈目光堅定，不容置疑，頓時給了瑤瑤一種力量。

“所以不要再難過了，他一定會醒來的。”

韓程錦對沛瑤的付出從來都不要求回報，他就是一個這麼單純到極緻的家夥。他内心早就把瑤瑤當成極其重要的朋友了，也或許是比朋友還要寶貴的存在……

想到這，葉盈盈又說：“而且我敢笃定，從林時有手中保護你這件事，他絕不會後悔。”

接着葉盈盈又想起了龜老的囑托：“龜老有句話要我帶給你，‘他每次換甲的時候，都挺痛的’。”

瑤瑤一愣，随即明白了什麼，她噗嗤一笑，牢獄中回蕩開她爽朗的笑聲。

成長是件注定會伴随疼痛和選擇的事情，現在，是她要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沛瑤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将躁動不安的心漸漸沉靜下來。而後她睜開眼，眼裡有一種葉盈盈從未見過的堅決，她對葉盈盈說道：“盈兒姐姐，謝謝你。”

見瑤瑤情緒穩定下來，葉盈盈微笑着聳聳肩。

瑤瑤頓了頓，接着道：“對了，還有件事之前忘了告訴你。在林時有要掐死我的時候，一把黑色的劍捅穿了他的心髒，我這才得以生還。”

黑劍？葉盈盈回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祥的預感再次湧上心頭。

“那把劍像活的一樣，還會吸食林時有的血液。”

葉盈盈心裡有了猜測：“我明白了，之後會跟他們說。”

瑤瑤點點頭，又慢吞吞道：“盈兒姐姐，如果他真的能醒過來……請幫我跟他說聲‘謝謝’。”

說罷，瑤瑤便催促葉盈盈快些離開，别耽誤了時辰。葉盈盈連連答應，随後拿上圓盒，緩緩站起身來，問了她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沒有别的想和他說了？”

隻見瑤瑤擺了擺頭，垂眸道：“護心鱗是鲛人的第二顆心髒，若真能夠讓他起死回生，我們便已是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