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頭發半遮住臉,發絲見能看見一隻睜大的眼睛正直愣愣地看過來,看得人心中一顫。
哭聲之後又是一陣陣嘎吱聲,似乎哭累了又開始吃,又吃得很不滿意,一邊吃一邊哭。
沈梧隐隐覺得牆角有什麼東西,似乎是某種動物貼着牆邊,光亮勉強描繪出那東西的形狀,看着像羊,又比一般的羊瘦很多。
那東西耷拉着腦袋一晃一晃,啃食得正式剛剛被牧一踢開的人腿。
腳下踩着黏膩的液體,跟前是一個看不清面目的腦袋,不遠處還有着吃人的怪物,場面太過複雜,沈梧反而不想吐了,就是臉色不怎麼樣。
牧一撞了下沈梧的肩膀:“進步了。”
沈梧斜了他一眼,本想說你的嘴巴不想要可以送過去給那東西啃啃,結果牧一的表情太過真誠,他容貌本就漂亮幹淨,這會兒瞪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讓人心裡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些負罪感。
沈梧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沈梧對牧一的忍耐忽上忽下,白天覺得這小孩兒可憐兮兮,晚上看着那張相似的臉又很煩。
牧一笑眯眯的表情在沈梧錯開視線後便收了回去,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時眼神有些冷,如此看上去,容貌反而和沈梧不像了。
沈梧沒有看見這一幕,内心的糾結自然也就無處排解,雖然不再惡心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可是心情卻不怎麼好,不單單是因為牧一,更多的是因為周圍慘不忍睹的環境。
咀嚼聲戛然而止,幹瘦的怪物緩緩轉過頭,陰影之下看不清他的面目,隻勉強辨認出一張人臉和兩顆亮晶晶的牙。
牧一問沈梧:“你猜這是什麼怪物?”
沈梧:“尼古拉斯趙四?”
牧一:“……”
楊繁噗地笑出聲,緊接着感覺到現在這個場景下笑出聲不太合适,強忍着找補一句:“還挺像西方吸血鬼哈?”
沈梧全然沒有講冷笑話的自覺,牧一說:“反正也逃不出去,不如先會會這是個什麼鬼東西。”
說着一腳踢在跟前的腦袋上。
牧一的力道和準确度大有踢進世界杯的架勢,眼看着頭在空中翻滾直奔牆角怪物而去,卻在空中突然來了個急刹車,衆目睽睽之下,它砰地砸到底了上,緊接着毫無征兆地調轉方向又滾了回來。
這次臉還是朝着衆人,亂發之下咧着嘴巴似乎在笑。
黑洞洞的嘴巴裡不見牙齒,連舌頭都不見了,牧一二話不說又是一腳。
沈梧無語地看着他動作,楊繁佩服道:“小兄弟膽子真大。”
“牙都沒了,還能用鼻孔啃我?”牧一不以為意,眼看着那頭又飛向了“尼古拉斯趙四”。
頭顱沒有再像之前那樣飛回來,而是跌進了黑暗裡,連帶着牆角的怪物也不見了,走廊再次會變得靜悄悄,隐隐能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腳下黏膩不再增加,卻也漫了半個鞋面。
前方小門依舊很遠,與身後大廳的距離差不多,他們停在了正中間的位置。
空蕩的走廊一旦安靜下來,反而比出現怪物更恐怖。怪物在跟前,至少知道危險在什麼方向,而如今除了水聲什麼都聽不見,一顆心七上八下,咚咚咚地敲擊着鼓膜,似乎要從喉嚨裡沖出來。
就在這時,牆面再次傳來咔哒聲。
和之前他們聽過的一模一樣,可不管往哪個角度看去,都看不見敲牆的是什麼東西。
一直跟在身後默不作聲的岑玉澤最先慌了,他下意識将手伸進兜裡抓住護身符,摸到東西後這才稍稍有些安心。
護身符沾了血還沒幹,黏糊糊地沾了一手,岑玉澤全然不在乎,隻有摸着護身符他才能安心。
過去護身符能保他,如今依舊能保,即便這個護身符曾經屬于他人,可那有怎麼樣,剛剛不還是将他身邊的危險全都化解了?
不管遇到什麼,死的都不會是他,他得離開這裡——他知道了困住自己的是什麼。
護身符被抓的變了形,岑玉澤後背緊緊貼着牆壁,轉動着眼珠子來回看,可惜走廊裡依舊隻有水滴聲,最後他将視線落在沈梧身上,盯着沈梧的背影看了沒幾秒,一道身影橫插在兩人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