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猝不及防地響了起來。
原本躺在地上要死要活的學生蹿得老高,一改之前的吱哇亂叫,拔腿就往回跑,這一跑還不忘拉上沈梧。
岑玉澤正叼着煙看熱鬧,反應過來時學生已經拉着沈梧到了原本那間教室門口。
說好的十分鐘,現在連五分鐘都不到。
沈梧沒鬧明白情況,小孩兒以為他顧慮後面的那個,撇了一眼岑玉澤說:“讓他死在那吧。”
顯然是記仇了。
鈴聲還在刺耳的響着,像一道催命符,走廊裡能聽見幾道急匆匆歸來的腳步聲,這時小孩兒已經拉着沈梧進了門。
教室并非空蕩蕩,牆邊靠着兩個女生,其中一個女生沈梧記得,是之前被訓斥過的那個。
那女生頭發很長,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連衣裙,模樣與她聲音一樣,看上去柔柔的。另個女生則穿了一件黑色棒球服外套,女生臉色不怎麼好,披散着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白衣女生不知道在跟她說什麼,拍着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撫,可惜用處不大。
沈梧聽見白衣女生叫她小琳。
小琳抓着白衣女生的胳膊渾身緊繃,慌張地看着周圍,驚恐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會有惡鬼突然跳出來,嘴裡不停念叨:“才3分鐘,這次隻有3分鐘……3分鐘……要死了,我們都要死了!”
她的精神崩到了極限,說完這句便開始尖叫。
白衣女生試圖安慰她,可惜效果不大,還是一個男的罵了一句,小琳一驚,瑟縮到白衣女生身後,這才好一些。
沈梧此時被學生拉到了靠近黑闆的角落——這個角落起初被西裝男霸占着,西裝男還沒回來,學生先一步占領了。
鈴聲停止的那瞬間,八個人竟然全都回到了教室,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梧似乎學生“啧”了一聲。
學生還拉着沈梧的手,沈梧抽了一下沒有抽回來,皺着眉頭說:“你能不能先放開……”
話還沒說完,哐當一聲,西裝男将門從裡面闩上,沈梧被青年拉着蹲下,周圍的氣溫似乎又低了幾度,沈梧打了個寒顫。
“聽那人說你叫沈梧?”所有人都一臉緊繃,唯獨這學生還能笑得出來,拉着沈梧的手更是沒有半分松開,似乎很開心能跟沈梧這樣接觸,自我介紹道,“我叫牧一。”
眯起來的眼睛像隻貓。
“沈梧,你别跟那個人組隊了吧,他不像好人,不如跟我一起。”牧一捧着沈梧的手,虔誠地好像在教堂裡禱告,星星眼盯着沈梧,“你不覺得我們倆很配嗎?”
沈梧:“……”
對于這個初見就十分熱情的小朋友,沈梧一時不知道他原本就腦子有毛病還是剛才摔傻了,這話怎麼聽怎麼别扭。
隻是近距離看見這張臉,沈梧之前心裡不适更明顯了。
牧一臉上還有未褪盡的稚嫩,睫毛很長,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卻很薄,一如沈梧。
是的,牧一和沈梧很像,除了嘴角的痣和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
牧一的瞳色很黑,比無星的夜還要黑,而沈梧的瞳仁很淺,琥珀色猶如清澈的山間小溪,一眼望到底。
牧一說話聲音不大,但屋裡太安靜,岑玉澤聞言想踹開牧一,牧一反應卻很快,岑玉澤這一下落空後,牧一拉着沈梧的手挑釁似的晃了晃。
岑玉澤想罵人,這時旁邊有人低呵:“别吵了,想死滾出去,别連累其他人。”
岑玉澤從沒被這麼罵過,臉色一黑并不打算就這麼過了,就在他打算回擊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了動靜。
咔哒、咔哒,來自身旁的牆壁。
起初一聲聲很輕,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教室的牆壁本就不厚,不輕不重的聲音到後來就好像敲進了腦袋裡,聽得人心發慌。
先前情緒不穩的女生此時身子随着聲音一顫一顫,身邊的女生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她叫出聲來,所有人身子都變得緊繃,牧一貼着沈梧小聲道:“有東西來了。”
沈梧到這裡很晚,他睜眼時在頂樓吹着冷風,漆黑的天空,一輪月亮孤零零地挂着,緊接着就碰見了岑玉澤。
他們是被尖叫聲吸引,而後莫名其妙跟着一起跑進了教室,沈梧并不清楚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與他一樣一無所知的還有他的老同學——岑玉澤。
岑玉澤此時在牧一身邊,其餘人靠着牆根蹲着,隻有他一個人直挺挺地站着。
雖說鈴聲響起後,岑玉澤跟着其餘人一起回到了教室,可他依舊覺得這隻是某些人的惡作劇,本就心情不爽,剛剛擺弄手機發現不僅沒信号,連手機界面也變得奇奇怪怪,許多沒印象的人出現在通訊錄裡,還有一些記不住的聊天記錄,若不是置頂的幾個是他的鐵哥們,個人信息裡也明确是自己的東西,他都懷疑手機是不是也被人掉包。
當然,這不能排除是不是有人對他手機做了手腳,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甚至連再往前的記憶都模糊。
咔哒,咔哒——
聲音還在不疾不徐地響着,岑玉澤不以為意,垂眼看着跟前的牧一,氣血上湧,岑玉澤一看見這小孩兒就煩得要命。
講台旁邊放了把椅子,岑玉澤嘴角動了動,眼睛看着牧一的頭頂,手伸向椅子的方向,眼尾隐隐掃過了什麼東西,岑玉澤下意識轉頭,下一秒,他看見牆壁之上的小窗,一雙血紅的眼睛正無聲無息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