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她不會醒嗎?”其中一個船員粗聲粗氣地說,“神父不喜歡在祭祀中途出亂子。”
“我親眼看着她喝了湯,現在就算用刀割她的肉都醒不了。”說話的女人正是婦人,隻是此時的口吻冰冷得可怕。
“這麼說讓我們兄弟倆爽快一下也不會醒?現在離祭祀前還有點時間。”另一個船員用下流的語氣說,“我們還沒嘗過高貴的女法師呢。”
婦人停了下,最終還是用猶豫的口氣阻止,“不要節外生枝,像這樣珍貴的祭品不是每天都有的,如果出意外,神父會怎麼說?”
兩個船員不快地呸了聲,但似乎很忌憚婦人嘴裡的神父,他們架起露茲後也沒敢有其他動作。
露茲雖然被架着,但膝蓋軟綿綿的下垂,下樓的時候不斷撞在木階上,疼痛順着她的腿蔓延開來。
兩個船員似乎很享受身體撞擊發出的聲響,不懷好意地噓聲發笑。
幾人的對話勾起了露茲的好奇,她繼續假裝昏迷,想看看這艘船上究竟有什麼秘密。
細想六十四之前神神秘秘的話,絕對是已經發現了什麼端倪,但竟然可惡地一點提示都不給她。
露茲閉着眼睛,感覺到膝蓋終于停下了撞擊,接着觸地的腳趾被拖過長長的一段木地闆,然後身體被繩子捆在了一根木樁上面。
過了會,聽耳邊沒什麼聲響,她微微掀開了一點眼縫。
周圍很黑,隻有些微弱的光,來自下方。黑壓壓的人擠滿了貨艙,人手捏着一支紅色的蠟燭,星星點點的微光像散在夜幕上的星子。
正前方,一個老得可怕的人正在背對着露茲說話,應該就是此前幾人話裡的神父。
他披着黑紗,佝偻着腰,其中一個肩膀下面空蕩蕩的,這個明顯的特點喚起了露茲的記憶。
是那個酒館裡的老水手。
“貴族、富商……都是趴在我們身上的吸血蟲!惡心的螞蝗!”神父用低啞的聲音嘶聲喊道,“他們逼迫我們賤賣糧食和牲畜,以抗擊深淵惡魔的名義連年加重賦稅,交不出錢的人必須抵押所有田地、房子甚至妻女!”
黑壓壓的人群頓時發出激憤的呼喊聲。
“我的兄弟們,我的姐妹們,”老頭再次開口,人群立即安靜了下來,“惡魔早就統治了這片大地,他們就是那些貴族和有錢人!我們反抗不了這群惡魔,隻有一個辦法能把屬于我們的東西拿回來!”
神父停了幾秒,似乎是為了醞釀緊張的氛圍,創艙裡一時隻能聽見沉重的呼吸聲和海浪聲。
“召喚我們唯一的真神!”神父聲嘶力竭地喊道。
創艙裡像沸騰的油鍋似的,喧嚣聲立即蓋過了外面風暴的聲響。
耳邊有個冷冰冰的聲音哼了下,是六十四。
露茲很想大罵這狗頭惡魔,廢了一晚上工夫,原來船艙裡就是藏了個邪教窩。
“我曾經用一隻眼睛和一條手臂向海神換來了召喚祂的方法,”神父平靜下來說,“隻要在這兩個月圓之日間,載着一船純潔的少女,在這片海域上獻祭,就能喚醒我們偉大的神,唯一的真神!”
背後滿牆的蠟燭陡然亮起,照亮了祭品台。
露茲适應了下突然變亮的環境,接着瞳孔一縮,她看到自己的周圍疊滿了鐵籠子。
四四方方,正好能裝下一個蜷縮的少女。這樣的鐵籠子一個個疊在一起,幾乎能挨到艙頂。
露茲看不到身後的畫面,但目測這片裡不會少女五六十個女孩。
“在酒館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神父察覺到視線,走到露茲面前小聲說,“在獻祭之夜正好碰上一名女法師,這簡直就是神的旨意。”
“海神真的說了要一船少女獻祭嗎?”露茲平靜地問。
神父的話聽起來實在太像那種爛大街的邪教徒宣言。
“有獻祭不是更好嗎?”神父壓低聲音說,“如果我說隻要駕船在兩個月圓日間行駛在這片海域就能碰上神,你覺得有幾個傻子會信我的話?我又怎麼能擁有這麼多教衆?獲得現在這樣的地位?”
當老頭靠近的時候,那股甜膩的味道更加濃郁了,比婦人身上要濃郁好幾倍。
露茲察覺過來,這股味道的出處恐怕就是這些人身上。
“萬一真神沒有降臨,正好可以歸咎到獻祭不夠,”露茲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諷刺,“好算計。”
“你剛剛浪費了留遺言的寶貴機會,法師小姐。”神父被她的嘲諷刺激到,陰狠地說,“現在就永遠閉上嘴吧!”
他起身退開,高擡手臂大聲念咒。
露茲的腳下,一圈蠟燭以她為圓心亮起,地上還用暗紅色的液體繪制了一個繁複的法陣。
雖然裡面添加了很多沒有意義的裝飾和線條,騙騙普通人還行,但露茲仔細看了眼就認出來了,那就是個升級版的五芒星,正是召喚惡魔用的法陣。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神父說要召喚的是唯一真神,可用的卻是召喚惡魔的法陣。
他想召喚的究竟是神還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