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嗎?至少被本大人殺死不會像淹死一樣痛苦。」
六十四很清楚眼下是它的主場了,也不再彎彎繞繞,反正這蝼蟻左右都是死路一條。
但露茲不這麼想,雖然作為二十一世紀遵紀守法的公民也是第一次體驗浸豬籠,說不慌張是假的,但真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大腦反而冷靜了下來。
六十四明明可以等她被淹死後再順理成章地占據身體,退一步說,剛才左手就能掐死她,為什麼還要在這裡跟她多廢話呢?
隻可能是它不得不這麼做,它必須得到身體主人的同意才能控制身體。而且看它對肉身的渴望,露茲很懷疑這位六十四層深淵的主人是不是在老家混不下去,才想方設法跑上來。
左右是死,她深吸口氣,決心賭一把。
眼看籠子都要入水了,女孩還沒回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六十四有些着急起來。
她想死,它可不想!現在放在六十四面前的選擇隻有兩個,一陪女孩一起死,二脫離肉身回歸深淵,因為私自叛逃被主人殺死。
想到深淵之主過去一貫冷酷殘暴的懲罰,六十四看不見的精神觸手卷起來瑟瑟發抖,就算是死,它也不想回去。
開什麼玩笑,落到主人手裡就是死都是奢望了好嗎!
六十四糾結的時候,籠子已經被放進了河裡,在本身重量和大石頭的作用下,籠子迅速下沉。水瞬間沒到了女孩的脖子,接着是嘴巴,鼻子,眼睛,頭頂,最後整個竹籠徹底消失在河面上。
濺起的水波很快被風撫平,河面在夕陽下泛起粼粼波光,平靜美好,仿佛從來沒有過竹籠和淹死的女孩。
氧氣迅速耗盡,加上被冰冷刺骨的河水包裹,露茲已經出現了趨于休克的症狀,但她仍舊沒有開口求救。一人一魔都在賭,賭誰先憋不住,賭誰更輸不起。
露茲是光腳不怕穿鞋,左右是死徹底放開了,在昏迷之際她還想着淹死了會不會再穿回去,沒準還能趕上第二天考雅思呢。
然後恍惚間,下沉的趨勢似乎止住了。露茲感覺有股熱流在左手湧動,她掙紮地掀開眼皮,驚訝地看到左手自己微微擡起,墜着石頭的竹籠開始無視重力往河面上升。
雖然肉眼看不見,但是露茲能感覺到有股力量源源不斷地通過左手掌心釋放出來,正是這股力量在托着竹籠上升。
太神奇了,露茲情不自禁地贊歎,唯物主義了二十幾年,沒想到有一天還能接觸到真實的魔法。
「凡人,盡情贊美偉大的深淵魔法!」
眨眼,伴随嘩啦的出水聲,新鮮空氣重新湧入肺部。露茲攀着竹籠咳嗽起來,嗆出水的同時又死命吸着空氣,肺部被折騰得生疼,但這些疼都可以忽略不計。
露茲貪婪地大口大口吞咽鮮美的空氣,第一次發覺,原來呼吸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遠勝瓊漿玉液和山珍海味。
幾乎是籠子出水的同時,岸邊已經準備散去的人群聞聲轉頭,紛紛發出驚呼。
「他們在說什麼?」露茲感覺到籠子在被往岸邊拖,有些不安地抓緊籠壁。
六十四發出輕蔑的笑聲「水神判她無罪。」
露茲終于明白過來,浸豬籠不是刑罰,而是審判,如果下沉,就說明那什麼水神覺得有罪該死,如果上浮,就說明被審判的人是無辜的。
難怪六十四會譏笑,連露茲都覺得整件事很荒誕。
看這群人發現五芒星陣後的做法,顯然是覺得她召喚出了什麼還被附身了,所以讓水神來審判。但如果沒有六十四,她反而必死無疑,所以結果變成了無辜的沉河底,有罪的反而能脫身。
呸!她也是無辜者,被六十四纏上純屬被迫。
露茲被人從籠子裡拉出來,圍在中央。村民簇擁着剛才的老太太,争相議論,一時鬧得露茲耳邊隻能聽見嗡嗡嗡的轟鳴。
此時太陽已經落到天邊,入夜的涼風一吹,凍得全身濕透了的女孩止不住地發抖。露茲感覺又回到了水底,迅速失溫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但誰都沒空關心女孩怎麼樣,村民隻顧着激烈讨論這是神迹再現還是惡魔作祟。
按照下沉上浮的審判原理,露茲本該立即無罪釋放,但是總有還保持點理智的人,挂石頭還能上浮這種反常的事一看就有問題。
因此這群審判前見死不救的人強烈認為露茲肯定被惡魔附身,用肮髒的手段騙過了水神。
終于,村長發話了。老太太咳嗽了聲,聲音不響,但是村民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既然判斷不了,就把她送到鎮上的教會,請求牧師大人檢測。要是确實無罪,就帶女孩回來,要是惡魔,就任由牧師大人處理。”老太太不帶感情地掃了眼露茲,“今晚把她關在倉庫,明天一早帶去鎮上。”
「他們怎麼說?」露茲看着離開的老太太,她剛才說完後村民就都沒說話了,很明顯是給她下了個最終判決。
「明天讓教會走狗檢查你。」六十四言簡意赅地說完,冷哼了聲。
露茲雙手被麻繩捆着,像頭牲畜一樣被拉回倉庫。村民臉上既畏懼又嫌棄,把她拴在中央的柱子上後立即退了出去,麻利地鎖上了大門,根本不管又累又餓又冷的女孩能不能活到第二天。
好在剛才在河裡喝飽了,暫時不渴。
露茲樂觀地想,靠着柱子在地上癱坐下來,隻是幾小時工夫,原本到哪都要撣撣灰塵才肯放屁股的精緻女孩已經消失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