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宿主,您已成功完成任務,下面為您播報本次攻略的總結報告。”
李堇葵的靈魂忽然從那具鮮血淋漓的身體裡脫離了出來。
她聽着時隔許久沒有聽見的系統聲,有些驚訝。
“我居然攻略成功了?”李堇葵看着自己的屍體臉色複雜。
“可是我分明死了呀,怎麼會成功呢?”
系統沒有理會她的反應,仍然是自顧自的播報着。
“本次任務一共重啟了十八次,其中謝書群死了一次,您死了十七次,恭喜您解鎖成就‘拼命十三娘’、‘一生一世一雙人’、‘烹饪大師’、‘多元職業者’……”
李堇葵越聽越迷糊,什麼死了一次十七次的,她什麼記憶都沒有了。
“解鎖彩蛋‘不能說出口的愛’。”
“等下,誰不能說出口?”李堇葵終于忍不住打斷。
“這邊檢測到角色周勝景對您的好感值為80%,并未對您說出口喲。”這還是系統第一次回答李堇葵的問題。
“小周周?”她神色一頓,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小周周喜歡我?我怎麼沒感覺到……”
回想起周勝景對自己的态度和許多行為,她這才反應過來,眼睛睜大:“他居然是斷袖嗎?我去,我真的沒發現,真的是罪過罪過……”
“現為您恢複前十七次循環的記憶……”系統說完,李堇葵逐漸感覺有什麼東西鑽進自己腦袋了。
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李堇葵的腦海瞬間被各種畫面填滿。
恍惚間她看見為謝書群熬夜刺繡的自己,看見了冒着風雪去摘草藥賣,卻感染風寒的自己,看見為了給謝書群找學上,遭受别人冷臉的自己。
每一次輪回,她都會失去這些記憶,像是被命運反複愚弄,緊接着,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先是無聲滑落,随後越來越洶湧。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她的眼神開始渙散,又迅速聚焦,如此反複。
李堇葵看着自己接近透明的手掌,此刻不過是數據構成的虛影,但十八次輪回的記憶卻真實得可怕。
“為什麼我都記不得了?”她啞着聲音問道,系統卻不做回複。
“所以連我知情的資格都要剝奪嗎?”她的聲音開始帶着電子音特有的失真,卻比任何時候都尖銳。
“讓我像提線木偶一樣一次一次愛上、遺忘、死去!”
突然李堇葵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事,有些激動地問道:“那謝書群呢?他知道我重來了十九次嗎?”
系統很顯然沒有被李堇葵的情緒打動,淡然道:“知道。”
得到答案的李堇葵氣極反笑,“記得所有事,然後看着我像個傻子一樣重來?哈哈哈哈哈……”
“現在即将為您開啟返回現實的通道。”系統即使打斷這一切,要将李堇葵送回去。
此刻她卻能看見謝書群接下來的動向,于是詢問:“我可不可以看看他,看完我就回去。”
系統不做聲,默認答應了。
“皇後突發惡疾,不治身亡……”謝書群對殿門外的侍衛吩咐道,“按禮制處置。”
說完便向宮外走去,一直走到宮腔盡頭人煙稀少的地方,忽然他撐住牆壁,猛地彎下腰,一口鮮血不受控制地從口中噴射而出。
謝書群顫抖的手摸了摸嘴角的血迹,卻怎麼也擦不幹淨,李堇葵飄渺的身體就站在一旁。
她胸口劇烈起伏,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抽泣:“真的好過分啊……太過分了……”
所有人都把她蒙在鼓裡。
“檢測到劇情過慢,自動開啟十倍速播放。”系統貼心地為李堇葵加快速度。
原本緩慢的畫面,開始變得快起來。
從此以後謝書群再沒過情緒變換,就連皇後葬禮當天都毫無變化。
窦明武專門從皖北七嶺趕回來,因為君臣關系他不敢質問謝書群,隻是再沒給過他好臉色。
周勝景紅着眼睛撞開宮門,任廿七和郭偉怎麼拉都拉不住,他沖至階下質問:“謝書群!”
“李堇葵生前對你那麼好,死後你連一滴淚都不肯落?!你到底是多麼鐵石心腸的一個人!她終究是錯付了!”
謝書群垂眸望着案上沒有寫完的奏折,用最冰冷的語氣道:“皇後病逝乃天命,周公子節哀。”
“天命?”李堇葵在一旁撇嘴道,“以血染冠是天命,皇後病逝亦是天命……他天子說的話就是天命。”
自那日後,養心殿的燭火總是亮到深夜,案頭總是堆積起小山似得奏折,謝書群不再踏入椒房殿半步。
他似乎真的變成那明君模樣,推行新政,親自翻閱各地呈上來的賦稅賬冊,在朝堂上廣納谏言,李堇葵看到了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謝書群的樣子。
他替江無塵翻案,替江洵正名,将兩年前的那樁震驚舉國上下的案子查了個水落石出。
有人為了讨好他,給他找來了與李堇葵長得相像的女人,謝書群看到後暴怒,将牽連的所有人都一并處死了。
十年間,他竟真的成為了一代明君,再也沒在旁人面前提起李堇葵,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封後大典那天就早亡的先皇後。
直到有一日暴雨如注,謝書群正在批閱河工奏章,忽聞宮人來報,向日軒西窗的梧桐樹被雷劈開了枝幹。
他手中一頓,猛地站了起來,由于長時間不好好吃飯,熬夜批奏折,謝書群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摔倒。
那棵樹是兩人還是世子、世子妃成親前種下的梧桐樹,幾年之間也漸漸長大了。
雨勢未減,他卻不顧宮人阻攔,披了件蓑衣便匆匆往向日軒去,雨幕中,他孤身踏入久未涉足的故處。
庭院裡一片狼藉,斷裂的梧桐枝杆橫在滿是積水的小徑上。
謝書群站在雨裡愣了愣,蹙着眉毛,下一瞬竟又吐了一攤血出來。
當夜,他發了高熱。
昏迷中,他一直翻來覆去地做着關于李堇葵的夢,他看見她哭,看見她笑,最後看見她死在自己手上。
高熱持續了七日,謝書群始終半昏半醒,太醫院二十四時辰輪值在養心殿外,藥香混着濃重的熏香彌漫在殿内。
當他終于睜開眼後,看着床邊焦急的衆人,喉間發出一聲沙啞輕笑。
這一場病來得及時,倒讓他不必再強撐着批閱堆積如山的奏疏。
待病情稍緩,謝書群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趁宮人不備,換上便服,偷偷出了宮。
直到宮人終于驚覺皇帝不見時,謝書群立在李堇葵的陵墓前,他擡手撫過石碑上的刻字,指腹摩挲過“愛妻”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