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堇葵還欲說些什麼,院子裡就有了來人的聲音,下一刻婁齊領着侍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謝小将軍,本官來看看今日李姑娘的傷勢如何?”
李堇葵昏迷的這幾日,大理寺卿每日都會派人來查看,為的就是能在李堇葵醒來第一時間就将她押至朝堂上。
李堇葵不認識婁齊,但她聽見婁齊對自己的稱呼眼神不禁暗淡了幾分。
果然在這個時代無論你再厲害,隻要是個女子便永無出頭之日,一夜之間就要從将軍變為姑娘。
“進來吧。”明眼人能聽出來謝書群的情緒不悅,但他還是讓大理寺的人進來了。
謝書群将李堇葵放下來,細心地掖了掖她的被角,不露一絲縫隙。
婁齊将手下留在外面,隻身一人進到卧室裡,見到謝書群坐在榻邊,而李堇葵正虛弱地睜着眼看自己。
李堇葵醒了,那便是好事情,明日就能将她帶到聖上面前問罪,他簡單查看過情況後,開口賀道:“李姑娘受驚了,如今蘇醒了便好好養傷,婁某就不打擾了。”
謝書群沒想說話,是李堇葵覺得太尴尬了,才要啟唇應聲,謝書群又替她回答了:“有勞婁大人了。”
如今李堇葵是個待罪之身,還有人願意看在昔日的交往上給自己幾分薄面都算好的了,好在謝書群身上有個頭銜,這靜雪閣的待遇才不至于那麼差。
李堇葵醒了後,謝書群連忙叫禦廚做了幾道補身子的菜,她如今身穿女子的衣服反倒還有些不習慣。
吃飯的時候,謝書群一直盯着她看,李堇葵擡頭視線與他相撞也不躲,就這麼直勾勾地望着李堇葵,把她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李堇葵夾了一道菜放進他碗裡,被綁了那麼多天才見到謝書群,她還有些腼腆:“你看我幹嘛?你快吃呀!”
謝書群沒有說話,隻是将李堇葵夾的菜送進嘴裡,此刻他腦海裡浮現的是那日找到李堇葵時,她的樣子,那般蒼白無力。
好在李堇葵如今又能生龍活虎地在自己面前說話吃飯,他是連眨眼都覺得礙事。
翌日,李堇葵穿着謝書群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女裝,洗漱幹淨,跟在仲善淵身後走向了去早朝的路。
憑借自己之前日日鍛煉,再加上結實的體魄,李堇葵的身體很快就恢複了過來,隻是還是有些氣虛。
人來人往的,不少人經過她身邊都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的,李堇葵難免會聽到一兩句刺耳的聲音,這時候謝書群拉住路她的手,把李堇葵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走到殿堂門口時,李堇葵心裡還有些忐忑,心髒重重地砸着,畢竟上一次來是受賞的,這一次來就是受罰的了。
她側首看了看謝書群,輕聲但堅定地在他耳邊留下一句:“書書,是死是活就看這一遭了,要是死了的話,這輩子我很高興認識你!”
謝書群聽完這一席話,皺了皺眉:“不要胡說,我有辦法。”
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呢,謝書群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李堇葵沒拆他的台,故作輕松地笑了笑。
李堇葵不得入殿,被留在殿前等待天軒帝的傳令,謝書群本來要留下來陪她的,李堇葵拒絕了,她還是希望謝書群能在天軒帝面前留點好印象。
“宣罪人李堇葵!”
李堇葵的名字被宣到了,見她聽話并沒有反抗,所以沒有往她身上铐枷鎖,婁齊走在前面帶路。
就這樣,李堇葵頭一次沒有束發束胸,一身女兒裝地站在衆人面前。
“這就是鎮西将軍?看起來怎麼跟前幾日的那位不像?”
“掩蓋得真好啊,要不是安王世子揭發了,我們都還沒發覺呢。”
李堇葵進殿的那一刻,一陣唏噓聲響了起來。
李堇葵不卑不亢地就這麼直直地站着,任由别人投來打量的目光。
“罪人李堇葵,女扮男裝,犯下欺君之罪!按律當斬,你可知罪?”仲善淵在堂前宣讀着李堇葵的罪書。
李堇葵聽完後跪了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掃了一圈周圍的大臣,沉着道:“草民知罪!”
仲善淵聽完後,松了一口氣,剛想要接着宣讀,李堇葵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但草民不知何為罪,”她擡頭盯着仲善淵看着。
“大膽!朝堂之上滿口胡言,欺君之罪不是罪?”有大臣看不慣,站出來谏言。
天軒帝竟出乎意料地沒有生氣,他擡手示意李堇葵繼續說下去。
李堇葵跪着,沒看見是哪個大臣出來說的話,雖然她心裡有些膽顫,但還是強忍着繼續開了口。
“草民家庭貧困從小不知饑飽,而這時代對女子又是極為刻薄,除了年幼便為人妻,草民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活路。”
她咽了咽口水,心裡忽有一股無名之火促使她接着講了下去。
“草民不願過這樣悲苦潦倒的日子,但無路可走隻能去投軍……做士兵沒什麼不行,于男子相比草民并未少一條胳膊,斷一隻手,故男子可,女子未嘗不可!”
李堇葵傲然地擡着頭,看着周圍這群男人,一個女人的身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