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幡随風飄揚着,神案上擺着祭品,今日天氣格外晴朗,陽光灑在衆人身上是無盡的溫暖。
“咚”一聲鼓被敲響,天軒帝雙手合十閉眼祈禱着,向天地神明奏章,祈求神明保佑家國,賜予豐收與民安。
“咚”鼓聲二次被敲響,天軒帝身後并排站着的各個王爺紛紛上前一步,同皇帝一起進獻祭品,獻上美玉與帛絹。
李堇葵站得遠了,隻能隐隐約約認出華王還有長得像年老版窦明武的安王,剩下的估計就是素未謀面的錦王與岑王。
“咚”鼓聲第三次響起,天軒帝從一旁的禮官手上接過火種,點燃了香火,線香被點燃後徐徐升起,整個祭壇變得煙霧缭繞。
他兩手中指與食指夾住了香杆,大拇指則是盯着香的尾部,随後便将香舉到了齊眉處,誠摯深切地鞠了三躬。
他每鞠一次,身後的大臣們就會跟着鞠躬,社稷壇裡除了祭品與線香燃燒的聲音,就隻剩下旗幡自己同自己打架的聲音。
末了,天軒帝将未燃盡的香杆插入了前方的爐灰中,退後了半步,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地做完後,一旁的禮官開始連續敲起了鼓。
華王在一旁看着天軒帝安然無恙地做完這些,臉色極其不好看,而皇帝則是毫無察覺似地注視着祭台。
“橋山巍巍,沮水清清。懷思我祖,智慧天成。服冕垂衣,播谷樹桑。始作書契,創建文明。”天軒帝緩緩地莊重地念着祝詞。
聲音雖低沉但卻透露着藏不住的虛弱,看來是華王那麼多年給他下的毒積少成多,累積成疾。
他忍出咳意,繼續念着:“橋山峣峣,沮水滔滔。追思我祖,功豐德高。賓服儲侯,惠及耄耄。教化天下,萬姓來朝!”
說到最後鼓聲停止,而他也仰頭看向了無邊無際的天空。
“喝福酒,祈天下!”禮官按照流程宣讀着進行儀式。
喝福酒?怎麼還要喝酒,李堇葵聽到這句話都腦袋都麻了,之前策劃拯救皇帝計劃時她就沒有将突發情況算進去,她猛地看向遠處面無表情站着的江無塵。
江無塵像是感受到了某人灼熱的目光,與李堇葵撞上了視線,對上了她擠眉弄眼的表情,李堇葵一臉慌張地比劃着喝酒的動作。
江無塵扯了扯嘴角,不動聲色地揮了揮手,示意她放心,要是等她想到方方面面,天軒帝不知道死幾次了,早在昨天夜裡她的人便換了祭酒。
“送神!”這是祭祀大典的最後一項儀式,在場的所有人都曲膝下跪,朝着四個方向磕着頭。
一沓一沓祭文被丢進祭壇裡燃燒着,風一吹漫天的灰燼被卷起,吹向了遠方。
葉思齊是個明君,這是毋庸置疑的,敬業到這一生無兒無女,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于溺愛自己的親弟弟,以至于到最後會死在華王的手上。
祭祀大典的儀式完畢,祭壇裡的祭文仍然在燃燒着,天軒帝正準備喚江無塵過去吩咐些什麼,一個侍衛一路小跑地進入了社稷壇。
他小聲在江無塵耳朵邊上講了些什麼,江無塵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她朝李堇葵招手,讓她過去。
“關西遭到襲擊,你速去收拾行李,半柱香後啟程回關西。”她微微皺着眉交代道。
李堇葵早就知道會來那麼一出,心裡尤為擔心謝書群的安危,自己一刻也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走出了社稷壇。
江無塵走到天軒帝身旁,抱手行禮後便向皇帝如實交代道:“陛下,昨夜關西遭受西烏軍隊襲擊,雖并無傷亡,但臣望盡快趕回,還請陛下諒解。”
天軒帝聽後勃然大怒,大手一揮又賜了不少錢和人力給江無塵:“豈有此理,烏斯藏夥同西羌簡直不把我大謙放在眼裡,你此次回去務必大敗敵方,給他們點顔色瞧瞧!”
江無塵點了點頭,将身邊一支精兵留了下來,命令其暗中觀察保護天軒帝後,便匆匆離開了。
這邊李堇葵剛收好包袱踏出靜雪閣,沒料到在門口竟看到一位不速之客。
少女明顯在這裡等了很久,手中的湯婆子都不算太暖和了,一見到自己所想之人就迎了上去。
“阿僅哥哥!”熟悉的清脆得像銀鈴般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李堇葵被祖宛吓得措手不及,渾身一抖:“郡……郡主?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聽我爹爹說他前幾日在宮裡見着你了,自從上次一别,我在家裡想你想得茶不思飯不想,所以決定來看看你呀!”
祖宛嘟着嘴巴随意的說道,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李堇葵看到這尊大佛腦袋就疼,比她看見數學英語的時候還要疼,她歎了口氣,将祖宛請進了靜雪閣。
“郡主現在這坐着歇息一下吧,我去給您倒杯熱茶。”
祖宛環顧四周乖巧地點了點頭,一臉開心地看着李堇葵踏出門外的背影。
一直等到她肚子都咕咕叫了,還沒有等到李堇葵提着熱茶回來。
祖宛有些疑惑,什麼茶要煮那麼久?她幹脆站了起來,在院裡去尋李堇葵的身影。
“阿僅哥哥!阿僅哥哥?”她納悶地喊着,卻沒聽見回聲。
腳步一直走到廚房,祖宛望過去就看到了開着的窗子,與爐子上燒開的熱茶和旁邊的字條。
郡主,我還有要事要辦就先走了,茶熱好了,以後也切莫在我身上耗費精力了,不值得。
草民李堇葵
祖宛捏着這張寫得歪七扭八的字的宣紙,眼淚卻無聲地浸濕眼眶,模糊的視線仍舊緊盯着宣紙,她嘴裡小聲喃喃着:“騙子,大騙子……”
李堇葵好不容易從竈房的窗子鑽了出來,此時早已坐在江無塵的馬車上,正心事重重地盯着從關西遞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