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這一切是出于愧疚、感恩或是其他，除了感情，他對她，的确有恩義。

敖寸心閉了閉眼，在深海中呼嘯而過，将不斷沉溺的楊戬自水中托起。

如千年前那般，安置于西海海岸。

這裡，是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

也是他們最後訣别的地方。

而如今時光倒轉，她們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看來，時光流轉，她的情根，在此刻也好好地長在她的心裡。

可還是不一樣的。

她會讓一切都不一樣的。

身後的楊戬終于在日光掩映中轉醒，敖寸心回頭。

風将白色的鲛紗吹得揚起，橫亘在她們中間，如同不可靠近的天塹。

楊戬的聲音沉沉，心如死灰：“這是哪裡？”

同樣的問題，敖寸心千年以前曾經回答過一次：“西海海岸。”

楊戬：“、、、你不應該救我的。如果你不救我，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他的母親因為和父親相戀，鎮壓桃山。他拼命活下來，想要救出母親，卻連累母親被十輪金烏暴曬而死。他想要報仇，想要将玉帝一家趕盡殺絕，将十輪金烏殺死了九個，可即便是這樣，也無法改變母親慘死的結局。

楊戬：“你救下來的，是仇恨和痛苦。”

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的話語。

嫦娥和哪吒救他，救下的是性命。她救他，救下地就是仇恨和痛苦。

敖寸心内心輕嘲，神色冷漠：“你若是不願意活下來，也可以繼續去死。”

敖寸心說完，剛想離開，卻又想起那些苦苦掙紮求活的凡人。

那些人被她救下，好歹還會跪在地上感激她。

敖寸心腳步一停，轉身面向楊戬：“你還能感受到仇恨和痛苦，可是很多人，在十輪金烏暴曬之下，連呻吟都做不到就死了。你應該感激我救了你，應該慶幸自己活着，因為這樣你就至少還擁有選擇生與死的權利。”

而不是像那些凡人一樣，隻能被動地毫無選擇地接受死亡。

楊戬看向敖寸心，對上對方清淩淩的視線。

海風拉扯着白色的鲛紗，發出獨屬于海風的呼嘯。

敖寸心偏過視線，不再管楊戬的死活，直接化作流光飛走。

千年之前，她救了他。

那樣好看的少年郎，自天上落進西海，又剛好被她撞上。

她用救命之恩的借口纏着他，說是想要他報恩，說是要看好他，不能讓他用她救下的性命來做壞事，可其實不過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就喜歡上了他而已。

她，就是會被一副皮囊迷惑的膚淺的龍。

可她也說過，她後悔了。

救下他，是還他的屢次相護。

之後他是生是死，是報仇還是苟活，都與她沒有關系。

她不再糾纏于救命之恩，亦不再對他好奇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