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山。
解山上永遠彌漫的薄霧早就不知何時消弭,連同那原本束縛修行之人輕靈之身的重壓也在不知不覺間消退。
敖寸心绯紅的鱗片破損,沾染着鮮紅的血液落在解山上,讓原本荒蕪的解山一夕之間盡染斑駁。小白像他的名字一樣喜穿一身白衣,如今也盡被鮮血染紅。手中的戰斧早就不知丢在了哪裡,全憑一腔悲憤支撐,身上扒拉着數隻魑魅惡鬼,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仿佛下一瞬便要被其吞入腹中。
敖寸心見小白危急,也顧不得攔在面前的惡鬼,一尾将他抽離戰場。
可即便如此,小白卻還掙紮着要回來。
惹得敖寸心不得不分心将他一爪按在原地:“你是想找死嗎?”
小白掙紮着,可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敖寸心的控制,眼看着敖寸心一邊護着他一邊和魑魅糾纏,他低頭看着自己徒勞掙紮滿是傷痕的手,忽然便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我還是這麼沒用,還是隻能做個累贅、、、如果我能再厲害些,當年他們是不是就不會丢下我、、、”
那一場決戰,所有人都戰死荒野,唯有他,唯獨他、、、
還有那麼多魑魅惡鬼,敖寸心現在可沒工夫安慰小白。扭頭看了看身上的鱗片,咬着牙直接震碎數片,尾巴一擺,帶着法力的鱗片便将小白團團圍住,拖着遠離。龍鱗堅硬,既能護着小白一時不被魑魅所擾,亦能束縛小白重入戰場。
隻是看着龍鱗脫落的地方,敖寸心心底嫌棄,真是醜死了。
而後呼嘯一聲,重新沖入惡鬼群中:“等見了蚩尤,你自己問他。”
小白退出戰場,敖寸心獨自應對衆多魑魅惡鬼,即便仗着龍身乃天生利器,仗着這些年來修為日進,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出現越來越多的傷痕,深可見骨的也并不在少數。若是再這樣下去,隻怕還不等念的法術結束,這些魑魅惡鬼便會出逃不少。
不對!
即便念如今空不出手來,可是以念的修為,即便這些魑魅惡鬼出逃,肆掠人間,可以念的一念,想要撥亂反正也并不是什麼難事。
敖寸心可是知道,念之一念,可逆死生,轉乾坤,回溯時光。
她都知道,小白不可能不知道。
可為何小白明知念身具何等偉力,還會覺得若讓魑魅惡鬼逃離解山便會引起生靈塗炭、彌天大禍?是有什麼事情是小白知道,她卻不知道的?
敖寸心隻是心念一轉,覺得不對勁,可如今也沒那麼多功夫想那些。
無論如何,既然小白那麼說了,她便要将這些魑魅惡鬼統統留下!
就在敖寸心準備施法,解山周圍隐隐傳來水波之聲時,敖寸心忽覺有異,擡眼看去,便見一道法力自高空而落。将幾隻挂在她龍身上專挑她鱗片破損處撕咬的惡鬼打至熒光飛散。
敖寸心定睛一看,便見那穿着銀色铠甲的英武天神手持長戟立于天邊。
周圍陣法之外,無數的地府陰差手持武器,與源源不斷來此的惡鬼魑魅厮殺一處。
惡鬼異動,地府陰差最能察覺,也最快趕至。
孰料竟會與司法天神撞上。
敖寸心身形變幻,殘破的鱗甲化作褴褛的獵獵紅衣,衣破之處盡是鮮血淋淋。
便是臉上,亦有道道傷痕,看起來極為狼狽慘烈。
她于解山之上,擡頭迎視着楊戬的目光。
哮天犬看看下方的三公主,又小心地去瞅自家主人:“主人、、、”
梅山兄弟此時方才帶着天兵趕過來,立于楊戬身後,等着他的命令,目色憂慮。
不曾想,天地異變的源頭竟是三公主。
情義兩難,這與當年二爺得知三妹違逆天條、私許凡人,親手将三妹鎮壓在華山之下時也好不了多少吧、、
畢竟那可是,三公主啊!
楊戬:“三公主,你曾許諾,你分心贈與之人,不會做危害三界之事。”
敖寸心回頭想看一眼念,可如今大陣之上盡是熒光點點,她什麼也看不到。
可縱然看不到念,她也依舊堅持:“她沒有。”
念沒有危害三界,是她,是她提出讓念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念唯一想做的,不過是讓蚩尤見一見此刻的她。
隻是沒想到,會引發如今的這副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