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淮水活了幾千年,雖未出淮水,但淮水地界發生過的事情他或多或少都聽聞過。
包括眼前的水君,曾經與楊家之間的糾葛。
隻是人老了,經曆的事情多了,很多事情都懂得看破卻不說破。
玄默見敖寸心走進八卦陣,便拱了拱手,安靜地退了出去。
敖寸心看向陣外的念。
怎麼不進來?
念:“敖寸心,你真的要把心與我共享?”
敖寸心看了看腳下的八卦陣:“對啊,這不是很明顯嗎?!”
念:“你應該知道,我乃盤古父神神隕之前的最後一念所化。我的念,可以影響整個三界,所以我生來就沒有心,七情斷絕,流感全無。這是三界對我的制衡。都說心生念起,念由心生,我若有了心,念動之時,動辄影響三界,就如你在北冥之時聽到的那般。你不害怕嗎?”
敖寸心好奇地打量念:“、、念,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遲疑和顧忌了?”
念沉默,等着敖寸心的答案。
敖寸心咧了咧唇:“如果是别人,我肯定是害怕的。想想啊,有那麼一個神仙,身懷通天的本事,動辄能影響三界。不受天條的約束,也不通人情世故。真是想想都覺得很危險。可是,這個人是你。隻要想到這個身懷通天本事的人是你,我就沒覺得有多可怕。”
敖寸心:“念,我相信你。”
相信這一路的陪伴,相信她的所見所感,相信念想要一顆心的初衷,相信念即便有了心,也依舊是念,不會變成什麼别的妖魔。
敖寸心:“你也要相信我。”
敖寸心:“相信我的這顆心,不會讓你變成你所說的那個樣子。”
西海的敖寸心,是無憂無慮的龍宮三公主,天真任性,愛熱鬧愛管閑事。
灌江口楊府中的敖寸心,是被愛逼到絕境中的敖寸心,偏激多疑,沖動易怒,像是刺猬紮傷了身邊的所有人,想要所有人都陪着她一起不快活。
而此刻的敖寸心,是斬斷了情根、堂堂正正被天庭敕封、享人間香火的淮水水君。隻想安生地呆在淮水,享受着淮水水族和淮水岸上人族的尊崇供奉。閑來之時,跑去人間湊湊熱鬧,聽聽家長裡短,布施恩澤;興起之時,将淮水扔給玄默,自己跑得不見蹤影;想西海的時候就回西海看看父王母後,當幾天西海公主;碰到看不慣的事情,還能借着天庭正神的身份,撥亂反正。
她如今,有實力,有身份,過得既快活,又逍遙,沒有哪個不長眼的神仙妖怪敢惹到她面前。
她可不相信這樣的自己,與念共心,會讓她生出動搖三界的心思。
敖寸心:“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接受我的心?”
念定定地看着敖寸心,看着她自信坦蕩又滿是堅定信任的目光:“那麼敖寸心,從今天開始,你的心,不再隻屬于你自己。”
念一步踏入八卦陣,與敖寸心分别站在八卦陣的兩極,腳下的八卦陣瞬間亮起,絲絲縷縷的氣機從敖寸心和念的身上蔓延而出,而後糾纏在一起。
敖寸心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
而後,這個聲音好像停了一下,緊接着,是兩道不同的心跳聲響起。
撲通,撲通、、
漸漸地心跳聲開始趨于一緻。
她的心,開始在念的身體裡跳動,連同她的心,一起跳動。
而就在敖寸心聽到兩顆心髒同時跳動的時候,淮水之外的人間,遠隔萬裡的昆侖山、九霄之外的天庭,四海八荒,萬衆生靈,統統都是一頓之後,開始聽到了那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就仿佛,自此刻開始,三界,開始有了屬于自己的心。
于是三界之内的萬衆生靈,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