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之濱。
自念說,她想要一顆心之後,敖寸心在淮水翻閱了許多的典籍,想要幫念找一顆心。可是心乃生靈與生俱來之物,從未聽過可以憑空生成。
可她敖寸心總不能随便從淮水中找個什麼妖怪,把他的心挖出來,放到念的身體裡吧?沒做過壞事的妖怪平白取妖性命,敖寸心做不出來。可若是什麼罪大惡極的妖怪,那心都黑了,便是給她她也覺得嫌棄。
念原本便不通七情,萬一被什麼黑心的影響了怎麼辦?
敖寸心因為這事愁了好些時日,反而是念,自那一日說完讓她給她找一顆心的話後,便沒有了動靜。這般若無其事,險些讓敖寸心懷疑那日說出這句話的到底是不是念,還是說,其實那日是她自己聽岔了?
就在敖寸心想着要不要再和念确定一下的時候,敖寸心收到了西海的傳訊,讓她回西海一趟。
正好,敖寸心離開西海已經許多年,如今她父王母後已經在東海見過,三界也都知道她做了淮水的水君,是天庭敕封的正神,還在人間建了廟宇,名聲好了不少,回去西海也是她所願的。
她着實想念西海海水的味道。
于是,敖寸心便回了一趟西海,然後與念出現在了這西海之濱。
敖寸心看着遠方的湧動的西海暗流:“我記得,這個時間,似乎是到了西海每百年出現一次的逆潮。每到這個時候,西海那些未開智的水族都會順着逆潮回遊,于西海之北尋找開靈生智的機緣。我年幼時貪玩,也順着逆潮去過一次,那裡的海水是赤紅色的,像是被火燒過的雲,順着潮汐湧動翻騰,是三界獨一無二的景緻。”
敖寸心說着,便轉頭看向念,眼中滿是意動:“念,好不容易碰上,我們一起去看吧。”
念無所謂,這三界的獨一無二的景緻她見過很多,可她并沒有覺得那些景緻與尋常看到的有什麼不同。
可大抵在其他生靈眼中是不一樣的。
就像很久以前,有人說,想去不周山看星星,去泑山看霞光,去招搖做一場大夢,去黑水采建木的果實,然後抓一隻昆侖丘的鸾鳥,讓它日日給他唱歌。
可是後來,不周山倒了,泑山的寶石被人偷走,再也折射不出漫天的霞光,迷谷被移出了招搖山,建木枯死再也結不出果子,就連鸾鳥,也很少再出現。
因為不可所得,因為會逝去,所以尤其珍貴。
生靈之想,大多如此。
敖寸心早就習慣了和念相處的模式,隻要她不反對,敖寸心便當她答應了。當即便化龍順着海中的逆潮順流而下。
她如今的修為早就今非昔比,不過倏忽,便已百裡。
隻是,在即将到達敖寸心口中所說的那片赤紅色的海域之時,敖寸心卻忽然轉了一個彎,化作人形落在西海盡頭附近的礁石上。
念跟着敖寸心出現。
目光下落,便看到擱淺在礁石邊上一尾奄奄一息的鲛人。她的尾巴無力地垂落在礁石上,臉上、身上盡是被撞擊出來的傷痕,銀色的鱗片刮落在石頭上,折射着格外耀眼的日光。
傷重的鲛人擱淺于礁石海岸,若沒人救她,怕是不久後就會死去。
那鲛人似是有所感應,指尖微動,努力睜開眼睛,便看到了滿眼的紅。
那紅,明豔得像是會灼傷人的眼睛。
鲛人動了動唇,嘴角幹涸,卻依稀能聽到她喚敖寸心:“三公主。”
隻一聲,耗盡了鲛人全身的力氣,複又墜入昏迷。
敖寸心居高臨下地看着昏迷的鲛人,神色一時間變得尤為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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