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凄厲的呼救聲也如沉入水底般漸漸寂靜,扶光的意識就像狂風暴雨中瑟縮的浮萍。她鼻尖嗅不到一絲腥味,沈栖音身上的紫檀香充斥在扶光鼻腔。
沈栖音沒有那麼壞,而“扶光”,也甚是可憐。
天光漸顯,破曉後,丹曦懸空雖感受不到一絲暖意,但扶光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寒冷。體内不融的冰錐皆被沈栖音取出,但扶光依然覺得身體像被水車輪反複碾上數十次。被拔光指甲後,唯有蜷縮指節感受到的疼是最小的。
十指穿心,這就是反派女配的罪罰。
扶光被沈栖音平放在一處石壇上,沈栖音垂睫,心裡竟也泛出一絲不忍。
都說神仙慈悲為懷,剝筋削骨。拔甲剔肉,天雷滾滾。
不滅誓生效,沈栖音緊蹙眉頭屈膝半跪于地。這座山谷名為忘憂,有無數萬年難見之珍稀草藥。
沈栖音忍着痛開陣,位列東方,石壇旁古樹蔥蔚洇潤。碧空如洗,忘憂谷是仙人窮極一生渴望被埋葬之處,滋養身體,萬年不腐。景色優美,心曠神怡。忘憂谷吸取天地之精華,自上古時承雨露曦光從而誕生。裡面的許多藥草果實,都能夠大補身體,增長修為。有着不論仙魔妖不論修為都能蝕心的忘憂草,也有能讓人死而複生的斷腸花。
可偏偏,這樣生機盎然之處卻位于魔域深處。這也是為何,仙界自上古以來便常與魔界發生戰事的原因之一。
綠光盤旋頭頂,熒光圍繞四周。在這幻境裡所受的傷,也會反映到現實。以扶光的身體,是根本無法承受的。沈栖音咂舌:“孤不過是不想陪你一塊兒受罪,才幫你療傷。”沈栖音眉頭擰緊了三分,青龍形現,将扶光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漸漸治愈。
“咳咳.....”扶光慘白的臉終于多了幾分血色,她艱難地撐開眼皮,一條青龍在沈栖音身後。青龍并非實體,不過是真氣凝成的拟态。沈栖音緊閉雙目,沒有血色的唇被咬破後,才有了點點猩紅。額發被迅風撩起露出飽滿的額頭,沈栖音的額間的魔印似乎有所改變。
最開始像是一道血痕,現在若是不仔細看,隻怕會将她額間的印記錯看成花钿。
“你不痛嗎....沈栖音。”扶光看着那些綠光如浪潮湧入自己的身體,将殘留的疼如婆婆丁般被吹散。光芒漸褪,沈栖音玄氅上還有自己身上的血,花影橫斜,薄霧被風攪動,裹挾着陽光斜斜透過葉片縫隙落在沈栖音臉龐,令她的眼窩更深陷。沈栖音纖秀的肩上不知何時落了一朵花瓣,正沉下眼眸巡睃。
扶光被她盯得不自然,微微側頭。沈栖音聲音不知為何也寡淡了起來,不似以往陰森,也沒有冷嘲熱諷,感受不到任何情緒的波動:“閉嘴。”
扶光氣結,她就不該關心這個無情的女人!
沈栖音見她無礙後,便緩慢地仄過身,凝視着風吹後,搖曳的花海。梨枝纏過她發間,又被撥開。
“喂!沈栖音!我們到底要怎樣才能破開這個幻境啊!說不定我們兩個都已經被赤霄劍吸幹血了!”扶光恢複得很快,但起身時還是疼得龇牙咧嘴,小跑着跟上沈栖音。
聽着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沈栖音說道:“這是赤霄引出的心魔,從而形成桎梏的幻境。”沈栖音腳步一頓,猛然轉身時衣袂掠過扶光頸側。接着,那隻手便掐住了扶光的脖頸,将她抵在樹幹上,眼神陰狠。
“不必再僞裝了,你不是她。你是誰?”
沈栖音實在是太了解“扶光”,她倨傲,虛僞,又善于僞裝。上輩子,隻因擔心身份暴露,便殺了慕予禮的父親,又設計令慕予禮衆叛親離,被剜去雙目,奪走了她的仙骨。那也是沈栖音第一次知曉仙人的狠辣,那樣看重身份的人,是絕不可能在現在,與自己接觸過多。況且,一個人的性格怎會在短時間内改變那麼多。
況且,這個時候的扶光還未經曆誅仙,怎會被赤霄劍困在魔障中。
扶光雙眼瞪大,這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會一個模樣!她該說什麼?說自己是另一個世界連軸轉的苦逼社畜被路怒症創飛然後穿書成和自己同名的惡毒女配為了續命要攻略男主還要殺了她.......
扶光一連串的想法奔騰而過,要是這樣說肯定會死得更快。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