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你登記一下。”盛道桉把登記表推到他面前,自己低頭在一大串鑰匙裡翻找七棟的鑰匙。
“盛道桉?”一道熟悉的聲音傳過來,夾雜着疑惑。
盛道桉擡頭,就看見方予站在窗口,那個男生旁邊,兩人身後還站着個有過一面之緣的萬州。
“你怎麼會在這?”
“你怎麼會在這?”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那個男生看看自己室友,又看看盛道桉:“你們認識啊?”
“嗨,予哥他妹妹。”站在後面的萬州薄唇勾起一道肆意的壞笑,出口驚人,還朝盛道桉揚揚下巴,“好久不見啊,妹妹。”
那天方予讓人家小姑娘喊他“哥哥”的事,他至今想起都覺得佩服的五體投地,想不到方予這人看着清心寡欲,高嶺之花的樣子,想不到背地裡這麼逗。
“……”
方予嘴角抽搐一下,這家夥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暗暗瞪眼,對萬州威脅了一番,示意他閉嘴。
轉頭沖盛道桉笑着說:“你别聽他瞎說,他就愛開玩笑。”
但是萬州這人,不受人威脅的!
此時他正賤嗖嗖的在後面,用肩膀一下一下的小幅度撞方予,一邊撞一邊小聲哔哔:“害什麼、羞啊、予哥,撩人家姑娘、你是心高氣傲,一聲‘哥哥’、你是生死難料啊……”
方予要瘋,他有病吧!
盛道桉卻是看起來并未往心裡去,把找到的鑰匙遞給那個男生,隻說:“要盡快還給我哦。”
男生叫周渙然,是方予和萬州的室友。他拿着鑰匙道了聲謝,就拽着萬州離開了。
盛道桉目送那兩人離開,轉頭看到方予看着他,那雙眼睛裡裝着擔憂和一點盛道桉看不懂的東西,是她還沒學的東西。
“盛家……不管你生活費嗎?”
“我和他們還沒談過這個問題诶。”
“不如,”方予頓了頓,還是說道,“你跟我吧,我有一個工作室,還缺人。”
“謝謝,”盛道桉表示了謝意,但還是搖頭拒絕,“師父說不好在熟人手底下打工。”
方予微怔,又笑了起來:“你來嘛,我不克扣你工資,工作也比較輕松,你還信不過我嗎?”
盛道桉也沖他笑了下,輕聲說讓她回去思考一下。
方予也沒在提這個話題,他拉着她在門口的台階坐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大多數時候都是方予在說,盛道桉答或是默默的聽。
其實方予也是個不愛說話的人,倒不是内向,隻是單純的提不起興趣,覺得這也無趣那也無趣,一般情況下不太想說話。
奈何他碰到了盛道桉,一個話比她還少的姑娘。
不過她的耐性極好,每次聽方予說話,她總是認真傾聽,睜着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看着他,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方予也歇了話頭,同樣看着盛道桉的眼睛,恍然一下子像是看進去了,耳尖突然就紅了。
隻是,他又想起那天封栀魚說的話,活絡的心思又生生按耐下來。
前兩天的某個晚上……
“喂,姐,你知道道桉她喜歡什麼嘛?”
“她喜歡清靜,怎麼了?”
“……”方予語結了一下,還是坦白道,“姐,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上她了,我想追她!”
電話那頭的封栀魚沉默了會兒,最後嚴肅的說:“勸你不要自找苦吃。”
“為什麼?”被潑冷水,方予急了,激動反問。
“因為桉桉沒辦法給你回應的……”
電話那端的封栀魚頓了頓:“桉桉她,沒有七情六欲……”
“什麼?”
封栀魚把盛道桉天生命格有缺的事告訴了方予,又補充:“桉桉這樣子别說談戀愛了,因為無法體會領悟一些東西,就連修行上都特别吃力,這麼多年,師父們也沒找到什麼辦法。
“就連這次,師父們要她下山認親,也是希望她的親生父母能給她點刺激,讓她開開竅,結果呢?盛家這群人都這麼過分了,你看桉桉從頭到尾,情緒有過波動嗎?”
“所以……”方予,死了這條心吧。
方予沉默了一陣,最後嗯了一聲,挂斷了電話。
他看着手機,陷入深思。
他想起那天,盛道桉小小一隻穿着外賣員的衣服,對面坐着盛家三個高高在上的人,那三人是她的親生父母與一個偷換了她人生的人。
他想起那個下雨天,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穿着舊校服的女生,在雨中奔跑的身影,那樣單薄。
想起那個在天橋底下擺攤,被一群人找麻煩的小姑娘。
原來她不是不難過,而是她不會難過……
如果她會難過,那她會不會很難過……
盛道桉……
那張精緻的臉,平淡冷漠的态度,她像是習慣了一切事情,與其說她是個不會被外界影響的人,更像是一個遊走在人世間的孤魂。
她是不是很孤獨?
即使她自己不覺得……